鄢冬灵弯了弯唇，将画纸从身后拿了出来，又绕到他身侧，将画纸平铺开摊在他的桌面上。

于是那纸张上的东西便没有死角地暴露在了李无寒眼前，他看着眼前那一团张牙舞爪的墨团，一时分不清哪个是小院，哪个是淩霄。

还有她确定她画得是淩霄花？她若不介绍，他险些以为她这是在上次画的那棵枯树上坠了几团橙红色的染料，纯纯拿来敷衍他的。

鄢冬灵见他不说话，往前凑了凑，眼含期待，“怎麽样？”

午睡

鄢冬灵直勾勾盯着他, 一双黑圆的眸子清亮透彻，“你说话呀！”

她眨眨眼，长长的睫毛合上又拨开, 又露出那双灵动狡黠的眼睛来。

这般看来, ‘圆圆’二字娇憨可爱, 与她倒也相配。

罢了, 她有这份自信, 也是好的。李无寒错开眼，摆弄t起自己桌案上的书卷来, “饭堂今日做的是什麽菜？”他随口问道。

“清炒藕片, 蒸鲈鱼, 鱼香肉丝还有道蔬菜汤, 你问这个做什麽？”

李无寒微一挑眉, 缓缓道：“若是将午间饭堂里的这几个菜混在一口锅里……”

鄢冬灵接话：“那应该会很难吃。”

李无寒幽幽看着她，摇摇头，继续道：“大约就是你画里的这个模样。”

“原来如此”，鄢冬灵的眉眼陡然耷拉下来, 默默上前卷起画卷, 抿着唇一言不发。

李无寒觉得画得好不好并不重要，她有这个态度, 已是难得了。

他伸手按住画卷，又道：“也不是一无是处，勇于尝试就很好。”

李无寒最后补的这一句, 真的很敷衍。

鄢冬灵松开手，“反正你让我画的东西我也画了, 也算是同你交了差了，没什麽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她显然十分失落, 声音听着也闷闷的，李无寒没话找话似的，提醒了一句：“回去了便好好休息一会，别把你舍不得睡的觉留到我课上来。”

“我倒是想好好休息，可博学斋那边供人休憩的偏房又少，我同崔家表妹在一个屋子里，她一到了中午就要缠着我聊天，我实在睡不着。

“要不然你看看那边还能不能再收拾间屋子出来，我想和她分开休息。”

崔若那丫头，十五岁的年纪，正是精力旺盛，无处释放的时候。这便苦了她和鄢玉兰，一个在课堂上被她吵，一个在午睡时被她吵。

她昨日就想来问问书院里有没有多的屋子了，特别是春日里人又分外疲困，中午再不休息一下，下午的课那便真是度日如年。

若再碰上李无寒的课，偷偷睡一会又要被他罚了留堂，那岂不是冤枉。

李无寒瞧着她现在的模样实在可怜，方才被他打击了画技，现在回去又不能休息，到了下午还得强打着精神上他的课……他看了内室的那张矮榻一眼，道：“博学斋那边能清理出来的屋子已经都清理出来了，多的房间应是没有的。你若不嫌弃，便在我这里将就一下吧。”

“不嫌弃！”鄢冬灵往前两步，绕到屏风后，果然看见一张小榻。

榻上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一床薄被褥，还有一方软枕。虽比不上府里，但比博学斋那边的环境已经好很多了。

“那你中午不休息麽？”鄢冬灵从那道花鸟屏风后探出身子，远远看着他。

“我没有午休的习惯，你若是想睡，往后中午都来我这里睡便是。他们若问起来，你便说是在帮我处理一些书院的杂务，这样一来，应当没人会说什麽。”

本来除了文慧也没人会说什麽，大家都挺好相处的。鄢冬灵点点头，脱了鞋子躺在榻上，她抖开被子拉过肩头，又从屏风那儿漏了一双眼睛出来，往李无寒的方向看过去。

李无寒擡笔敲敲桌子，语气无奈，“还有什麽事？”

“我画得真的很差劲吗？”

“你从前没正经学过，画成这样也正常，不必往心里去。况且，人各有长处，或许你的长处不在此处罢了。”

她算是发现了，李无寒这人，实在是较真得紧。

明明他只要昧着良心敷衍着说一句‘没有那麽差’，或是‘仔细看也还不错’诸如此类的话就能搪塞过去的事情，他宁愿绕着说一大堆，就是不愿遂她的心意。

罢了，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鄢冬灵兀自叹了口气，反正自己没有什麽绘画天分的事情她早就知晓了。左右她也志不在此，她只想写好自己的话本子。

说起话本子，她忽然想起，李无寒最近来青松书院怎麽都不带阿豆啊，他该不会是真的被打发去外院了吧？

鄢冬灵在榻上翻腾了一阵，还是没忍住问他：“李世子，我怎麽感觉好久没有看见阿豆了，他都在忙些什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