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车夫看了李无寒一眼，不敢说话，默默牵着马车往一边的空地上去候着了。

李无寒纤长的眼睫微不可闻地颤了颤，只好又收回手，好似若无其事地跟了上去。

到了厢房里，两人一前一后落了座，伙计忙上前来倒了茶水，问要吃些什麽。

鄢冬灵点了几个菜，问到那白玉青衣酥的时候，伙计道了声抱歉：“这道酥点做起来有些耗费时间，楼里最近酒菜生意忙，一日便只来得及做一百份左右的酥点，往往是早上刚开门的时候便就卖完了的，客官若是想吃，不如下回早些来。”

“这样啊”，鄢冬灵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只好又将其换成了别的菜。鄢冬灵点完自己想吃的，又问李无寒：“世子想吃什麽？”

李无寒见她点的都是肉菜，又让伙计加了两道时蔬和清汤。

上菜的伙计是昨夜在鄢冬灵厢房外打碎菜盘子，差点洒了李无寒一身的那个。往这屋子里上菜的时候，他一边将碟子一份份地摆上来，一边偷偷擡眼打量两人。

酒楼里每日来来往往的多了，他其实很难对只见过一次面的人留下什麽印象，可这两人的相貌实在是惹眼，他很难忘记。

他记得昨日，这位娘子与同眼前这位关系好像一般来着，她是同另一位年轻公子一同用的饭。怎麽不过一日的功夫，这小娘子身边就换了个郎君？

看来这长安城中的风气当真是开放，这小娘子换郎君就跟换衣服似的，实在是让人佩服。

那伙计上完了菜，手里拿着个空的托盘，还停在饭桌前没有立刻退下，不知在想些什麽。

鄢冬灵敲了敲桌子，问他：“还有什麽事吗？”

伙计立刻回过神来，忙堆出一张笑脸，“无事无事，二位慢用！”

说着正準备退下，鄢冬灵又将他喊住，“等等”，那伙计转过身来，笑着问：“娘子还有何吩咐？”

“你就是昨天打碎菜盘子，溅了我先生一身油的那个吧？”鄢冬灵站起身，双手抱胸，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着他。

伙计脸上的笑登时塌了下来，小声辩驳了一句：“没有溅到贵人，全数洒在地上了。”

“你分明溅到他脸上了”，鄢冬灵皱眉，还好只溅了一些在下巴上，若是给他这一张脸留下什麽疤来，那多可惜啊！

她毕竟以李无寒为对照，写了这麽久的话本子，心里多多少少的，早将李无寒与自己话本里的男主角联系起来了。而鄢冬灵向来是十分护短的性子，自己笔下的人物，便像是自己亲人一样，早被她倾注了无限的精力与关照。

如今因着要在李无寒身上寻找灵感的缘故，于是那一份被投入在‘冷面书生’身上的关怀重视，在无形中被李无寒也分去了一些。

那伙计瑟瑟发抖，瞧着鄢冬灵有些咄咄逼人的模样，还以为她这是替自己的情郎出头，秋后算账来了，只好连连道歉：“是小的有眼无珠，不甚冒犯了贵人，还请贵人不要同小的一般计较。”

李无寒拉了拉她的袖子，将她拉回了位置上，温声道：“我没什麽事，他也不是有意的，这件事就不必再提了。”

鄢冬灵的面色缓和下几分，又朝那伙计道：“没有问责你的意思，只是叫你往后小心些，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同他那般好说话的。”

“是是是，小的知道了，二位慢用。”伙计点头哈腰，拿着托盘赶忙退了下去。

伙计走后，鄢冬灵拿起桌面上茶壶，倒了一些热茶在自己碗里，将碗筷仔细洗涮了一遍，这才拉起衣袖t，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你看着我做什麽？”鄢冬灵咬了一口鸡腿，又用筷子夹着那只被吃了一半的鸡腿，笑嘻嘻伸过去，“你也想吃？可惜两只都被我吃了”，说罢又将它塞进了嘴里，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李无寒似是轻叹了口气，也跟着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用起饭来。

他方才只是忽然觉得，鄢冬灵替他出头的莽撞样子，与小白很像。

在济安堂的时候，有一只黑猫性子顽劣，他在喂食其它猫的时候，那只黑猫总喜欢从角落里蹦出来，朝他背上打上一爪子。

似是知道他从不与它们计较，它打完后也不躲，就扬着尾巴站在一边，围着他打转儿。

可小白从不惯着它，每次李无寒蹲下被小黑猫打了一掌之后，小白就会从房梁上猛地蹿下来，朝着黑猫的脸就是一脚。黑猫欺软怕硬，只能灰溜溜地跑掉。

小樱也以为他是天生的好脾气，院子里的小猫小狗怎麽惹他，他都不会生气。直到李无寒后来喂食的时候，小樱看见，他给小黑猫的那一份吃食明显少了许多，大概只有小白碗里的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