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季青临静静饮尽了杯中已经渐渐凉去的香茶。

方才那只守在二楼拐角处的小鬼来得很快，在它不知从何处拿出一个比原先那个更大的茶壶倾身给姜谈倒茶时，姜谈微微退身避免触碰到它。

“其实原本想的是明日再回来，但前几天算日子的时候发现今天有沉灯夜，于是便改了计划。”

“这样也很好，能遇上如此难得的日子很难不说是我的幸运。”季青临应道。

给姜谈倒完茶的小鬼慢慢侧身準备给季青临也斟上一杯“茶”。

“嗯。”

姜谈边喝茶边继续道：“沉灯当夜冥界上空星罗密布，若只是赏月的话应当也算极美的风景，你说是吧，漆恨血。”

被点到名字的漆恨血虽未回头却还是堪堪停住了正往季青临杯中倒“茶”的手。

“若我数到一之前还不现形的话，你应该知道后果是什麽。”

姜谈将手抱在胸前不紧不慢地看着面前只敢把后脑勺对着她的漆恨血。

“三。”

“二。”

知道姜谈没跟他开玩笑的漆恨血赶紧一把丢下手里的烫手山芋急忙道：“姑奶奶你别数了，现现现立刻现马上现！”

一语落下，方才身材矮小双腿还时不时打哆嗦的小鬼立刻摇身一变成了满头红发碧眸高鼻，骨相立体身形高大的黑衣男子。

“谁让你来的。”

姜谈的声音依然不怎麽客气。

“当然是烛阴那个老女人啦。”

漆恨血一点儿也不见外地从临座搬来一个木椅在对着窗户的方向迅速座下。

“她怎麽知道我会在这里。”姜谈睨眼瞧他。

“这莫非很难麽？”

漆恨血实在觉得无辜：“烛阴那女人管地府的知道的东西多有什麽好奇怪的，再说老大你平常在冥界的去处也不多，这家酒楼至少算得上是其中一个，更别说待会儿沉灯夜这家酒楼离妄枯河最近，所以哪怕烛阴不告诉我你的位置，我也能一猜一个準儿。”

“话是这麽说没错。”

姜谈的目光似有似无地落在被漆恨血悄悄踢到一边的茶壶。

“可什麽时候你们来找我需要扮成这副模样在我眼皮子底下杀人了？”

早知躲不过的漆恨血虽然心虚但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解释道：

“这其实只是一个小小的试探，如果老大真的重视这家伙的话我们这麽低级的行动肯定成功不了，但如果老大对这家伙并不在意的话……”

“如果不在意，你们顺便就可以将他除了去。”姜谈无比肯定道。

“差……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

漆恨血不敢看姜谈，于是便把目光直直地投在紧闭的窗户上。

“那麽问题又来了，你们又是怎麽知道我带了一个凡人回来？”

“烛阴说的。”

漆恨血立刻转头激动答道：“我一去地府她就跟个神婆似的跟我说你带了一个人界男子回来，我刚开始还不信，以为她吃错药了一派胡言，结果现在……”

漆恨血的语气开始变得恹恹的。

“结果现在怎麽？能不能把话说完。”姜谈皱紧了眉头。

“结果现在，我信了。”

漆恨血继续坚定地望向正对着的依然紧闭的窗户。

姜谈：“……”

想刀鬼，挺急的。

“烛阴让你过来除了杀人就没别的正事？”姜谈边问边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把漆恨血从这里给丢出去。

“当然不是。”

漆恨血瞬间变了脸色。

“烛阴托我来告诉老大，现在整个冥界都知道您回来了，那帮斗了几百年的家伙们估计马上就要找上门来，“十年之后，修罗殿地煞宫修为最强者，即登鬼王宝座”这句话绝对会提前了。”

“修为最强者即登鬼王宝座？”

姜谈眼底渐渐浮起了杀意。

“那也得看它们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

寒风吹过的一剎那，姜谈碾碎了从窗外射向漆恨血面门的雪色长箭。

“好久没在冥界真正打过一场架了，要来试试麽？”

同从前一样，无论来多少，来的是谁，

我都

奉陪到底。

雪子

“刚回来脾气就这麽大, 看来冥界传了那麽多年的“嗜杀”也不是全无道理。”

带着丝丝冷意的声音里寸寸裹挟着隐藏的嘲弄与不屑。

“多年未见，回回交手回回落败的“雪子”大人似乎也跟从前一样没什麽本事却偏爱挑衅，已经断了一双腿还不够, 莫非这次是想把好不容易保住的两只手也给废掉？”

姜谈缓缓起身，指尖缠绕的阴气没有丝毫顾忌地破开了本就已经七零八碎的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