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林惊昭道，“前尘往事我已忘却，你不必这麽…认真。”

“若您不降罪，我难以释怀。”

见他这麽轴，林惊昭也不再推脱，如是道：“……我还没有想好该怎麽降罪于你，不如就当你欠我一个人情债，需要时，你卖我一个人情，如何？”

有了这句话，华弛才肯起身：“末将没有异议。”

不知为何，星懿隐约有种预感，这个“人情”说不定就是个巨大的坑。他咳了两声，说道：“神女才回九霄云宫，又思劳过度，需要回琼云宫休憩，若上仙的事都办完了，我就该带神女去休息了。”

“是末将考虑不周，竟疏忽了此事。”华弛让开路，“那便不打扰神女了。”

跟着星懿回到琼云宫之后，林惊昭有片刻的失神。她原本想借司命的那面“人间镜”看看自己的家人现在在干什麽，结果星懿告诉她，无论要在这个世界待上多久的时间，在现代不过就是短暂的一场梦。

星懿说，她在现代因果未尽，待这里一切都结束，她还是会回到现代，完成那一世的因果之后，再正式回归九霄云宫。

看不了家人，林惊昭偶尔会看看萧定安。不过也探望不了多久，每次不过一瞬镜子就会熄灭。

刚开始来琼云宫探望的仙人也有，可他们于林惊昭而言根本就是陌生人，聊不上几句，所以后面林惊昭总会用闭关修炼的借口来婉拒，于是来的也就少了许多。

不过，九霄云宫就来了一位让林惊昭很意外的人。

是她出去散心的时候撞见仙子们聊天，说近日又有一人飞升。

好巧不巧的是，这人便是赵有梁。

她想要找赵有梁把事情问得更明白，结果走遍了九霄云宫也没碰上他。林惊昭立马就猜测到他是故意在躲着自己，所以便暂时作罢。

毕竟她还要着急制定计划。

因此，到现在只有星懿这个老乡会不厌其烦地自己身边絮絮叨叨，说要给仙界注入新活力等等牛皮吹上天的大话。

“这是你第两百七十次提起自己要为仙界革新。”林惊昭无聊地在写满“正”字的纸上多添了一笔横，“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星懿也拿着毛笔，在纸上乱涂乱画：“你是不知道九霄云宫有多无聊，我不给自己找点念头，脑袋上都要发芽了。”

画着画着，星懿突然做贼似地问：“诶，我前几日整理命簿的时候，无意中窥见了萧定安的，他的判词已写的差不多了，你想不想知道？”

林惊昭抿唇：“你爱说不说。”

星懿也不惯着她：“你不听就算了。”

林惊昭微笑着捏断了手中的毛笔。

“我说我说！”星懿怕了她，放下毛笔后，清了清嗓，道，“应是天上仙，却化人间鬼。步步寻生路，寸寸是死劫。”

长久的静默之后，林惊昭说不清自己听到这段判词时，是个怎样的心情。

“却化人间鬼……”林惊昭无意识地在纸上写下萧定安的名字，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样一个’鬼’，我下去之后，该怎麽见他啊？”

星懿也是嘴比脑子快：“哦，这你倒不用担心，萧定安他就没看清过你的脸。”

林惊昭手中的毛笔往下一按，在“安”字那一横的末尾晕染了重重的颜色。她沉声问：“你这话又是什麽意思？”

说完才察觉不对的星懿连连给了自己的嘴几个巴掌，最后无奈低着头说：“就是…他先前碰不到你，是因为他乃魔神的受□□，只有魔神入体，算是与你同等级的时候才能与你相触……后面能碰得到，就是你心里许可了……”

“我问的是为什麽看不清脸！”

星懿抱着头：“因为…因为……你自己心里没有特别喜欢他啊……他看不看得清你的脸这回事，是由你心里对他的好感度来调节的……”

林惊昭简直要气笑了：“为什麽一开始不告诉我？”

星懿乘机说些好话：“哎呀，你那麽聪明，告诉你你不就发现不对劲了吗……”

眼见林惊昭拿起桌上被一分为二的那支毛笔就要甩过来，星懿动作迅速地爬起身，一鼓作气地逃出了琼云宫。

“我师父还叫我去整理命簿，就不和你閑聊了！正好你也仔细想想，下凡之后该如何拿回神力吧！”

林惊昭的手举在空中，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她满脑子都是萧定安先前的那句话。

——我看不清你。

若当真如星懿所说，那萧定安后面选择信任自己，得做了多大一番心理斗争？

而好不容易才选择相信她的萧定安，在面对这样一个惨无人道的欺骗时，还会再次选择相信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