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晚饭吃得宾主尽欢,何昊显然对灵怪、巫术之类的东西研究颇深,朱烨因为外公是巫人的缘故,从小对这方面也略有认知,因此两人聊起这些来十分投契,宴罢时已经熟络了很多。就是陪坐的市局领导痛苦坏了,作为一个用唯物主义武装起来的公务人员,他对这俩大神的言论真是赞同也不是,反对也不是,只能全程傻笑,苹果肌都差点笑瘫了。
吃完饭朱烨有点薄醉,何昊亲自送他下楼,为他开车门的时候右手很自然地在头部挡了一下,道:“小心。”
朱烨只是有些熏熏然,还没醉到分不出好歹的地步,忽然间心里就动了那么一下,敛容道:“何先生真是绅士风度,可惜我不是女士。”
何昊的手僵了一下,随即一笑,收了手:“路上小心。”
“谢谢。”朱烨上车,隔着车窗道:“哪天回去,一定通知一声,我好为何先生践行。”
何昊嘴角一勾,暗色双眸便隐隐泛出柔和的光来,平凡的五官有种独特的男子魅力:“一定。”
车沿着坡道转了个弯,往大门驶去,隔着喷泉,朱烨看到何昊还站在那里,点了根烟,烟头在暗夜里一明一灭,发出淡淡的橙光。
麻烦……朱烨皱了皱眉,无端想起狐狸男来,太阳穴便一阵阵胀痛,拇指按上去揉了揉,越发难受,隔了一会连胃里都开始翻腾。忍了十几分钟,到底忍不下去,低声叫道:“阿贵,停车!”
阿贵遵命,一脚踩下刹车。朱烨正难受,又坐在后排没系安全带,没留神一下撞在前座靠背,抑制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烨少?”阿贵吓了一跳,忙将车滑到一边的紧急车道上,扶他下车。朱烨站在路边扶着灯杆又呕了几下,所幸晚上吃的不多,吐出来都是清水和酒。
阿贵取了水给他漱口,朱烨半天才缓过劲来,脸色煞白道:“没事,有点晕车,可能是最近天气闷……回家吧。”
阿贵提心吊胆将他送回圣玛丽安娜街,一进了大门立刻吩咐菲佣做醒酒汤,谁知朱烨喝了两口又开始吐,直吐到胆汁都出来了。阿贵担心的不行,要送他去医院,他偏不肯。最后还是安德鲁想的周到,跑到厨房给他榨了一杯新奇士橙汁,又加了半个柠檬,朱烨喝完才算把恶心压了下去。
折腾了半夜,好不容易舒服一点,朱烨把所有人都打发去睡觉,自己大致梳洗了一下,换了睡衣躺到床上。墨墨照旧又爬上来蹭觉,朱烨今天实在没力气,也就没赶它走,让它趴在自己脚边睡了。
没想到,一闭上眼睛,他居然又进入了那个久违的“梦境”。
与以往不同,这次的“梦”里大雾弥漫,几乎什么都看不清楚,湖泊、草地、树林,隐隐只有个轮廓。
朱烨鼻端闻到带着土腥味的水汽的味道,漫无目的地在树林里走着,心里倒是一点都不怕——黄翡灵芝还在他身上,泛着淡淡的金光。
熟悉的青草薄荷味幽幽飘来,朱烨脚步一顿,回头,只见不远处的雾气中站着那只白狐。隔了这么久,它身上的白烟已经不大明显了,整个身体看上去具体了很多,能看到光滑柔软的毛发,甚至是鼻头上微微反光的湿润。
白狐依旧不敢靠近,只忧心忡忡地看着他,碧绿的双眸饱含别样的温柔,口中发出轻微的呜呜声。也不知道为什么,朱烨的心好像冰块浇上热水,瞬间有个角落化成了温热的一滩。
“你来干什么?”朱烨冷冷问,“不是说过别让我再看见你,不然就让你烟消云散吗?”
白狐低头呜呜了两声,眼中现出决绝的神色,居然不畏他胸前的金光,硬挺着走了过来。朱烨骇了一跳,急忙后退,白狐的动作却比他快得多,纵身一跃便挡住了他的退路,巨大的身子横在他身后,缓慢地围着他转了一圈。
“呜——”白狐将湿淋淋的鼻尖凑近他,轻触他的侧颊,柔软的毛发缱绻无比地摩擦他的皮肤,松软的尾巴轻轻扫在他身上,像情人的抚摸,温柔眷恋。一丝冰凉的气息随着它的磨蹭钻入朱烨的皮肤毛孔之中,凉浸浸的,但并不难受,反而让他因为呕吐而烦腻的身体舒爽了许多。
不过朱烨此刻已经无暇关注自己的身体,脑子里一个念头雷劈似的雪亮:它居然不害怕黄翡灵芝了!?
他心中一片冰凉,但不敢动,只僵硬地站在那里任由它摆布,少顷稍微镇定一点,眼角的余光扫过自己胸前,却惊讶地发现白狐并不是不害怕黄翡灵芝,而是硬挺着非要靠近自己——它身上凡是接触到黄翡灵芝的部位,都会抑制不住微微颤抖,仿佛忍受着巨大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