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伊藤健太消失了?他离开了RIVER?”宗铭问道。
“我不知道。”唐辉说,“事实上我十分怀疑他是不是还活着。那时候我对RIVER的了解还非常肤浅,以为它只是为了钱而进行一些法律所不允许的药物研究而已。后来我慢慢参与到‘彼岸’的事务当中,了解到它们的真实目的,才……总之,我可以很负责任地说,如果伊藤健太那晚所说的话和他一直以来从事的工作有关,我非常怀疑他能不能活着回到美国本土。”
“你怀疑他被RIVER灭口了?”宗铭挑眉问,“RIVER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唐辉犹豫了一下,说:“其实具体我也不知道,我之所以这样猜测,是基于RIVER对那些‘实验体’的处理态度——‘彼岸’在过去一年多里灭口了几乎所有暴露出来的超级脑,我不觉得他们会放过伊藤健太。”
直到伊藤健太消失,唐辉都没有参与过“彼岸”具体的工作,他只负责通过唐晟掩盖“彼岸”的存在。但2026年初,“彼岸”的负责人怀特联系了他,告诉他一个“实验体”可能出了问题,需要他动用自己的社会关系,协助一个叫胡查理的人将这个实验体控制起来。
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已经不是唯一的实验体了,“彼岸”并没有像美国的Ito研究中心那样止步于动物实验,而是将超级脑改造大规模地使用到了活人身上。
他第一时间致电博伊尔,责问他为什么放任“彼岸”这种不负责任的做法,但博伊尔一改往日挚友般的模样,冷漠地告诉他这是RIVER和Ito的决定,作为唐晟的总裁他无权过问一切技术细节。
“不过看在我们多年的交情,我还是可以告诉你,这些实验体都是自愿者。”博伊尔在电话里好整以暇地说,“和你一样,他们都是在了解了这个项目之后主动提出参与实验的。唐,每个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都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这一点,你最清楚不过了,对吗?”
唐辉第一次感觉到刻骨的恐惧,他意识到自己走入了一个陷阱,而设下陷阱的人,正一点点收紧他脖子上的绳套。
他的直觉是相当准确的,果然,几个月之后,那个胡查理一直跟进的“实验体”死了,不久之后,另一个“实验体”也死了。
秋天到来的时候,他接到了博伊尔的电话,这次,终于轮到他下地狱了。
“他要求我跟进胡查理。”唐辉的脸色变得分外惨白,不知道是出于紧张还是愧疚,右手神经质地抖着,“他说事情有了一些不好的变化,警方可能已经察觉了‘实验体’的存在,只有胡查理一个‘观察者’是不够的,必须有个更高一级的人为他‘善后’。”
“‘善后’?”宗铭问道,“你是指‘清扫’?或者说灭口?”
唐辉沉默不语,过了很久才缓缓点了点头,说:“是的,灭口,他让我跟进胡查理,在关键的时候杀了他,保护‘彼岸’的秘密不被警方发觉。”
接到电话的时候唐辉简直惊呆了,万万没想到博伊尔联系他竟然是想指使他杀人!
虽然他每天都想亲手杀了通查和郑城,但那是他的杀父仇人,他可从没想过要杀掉自己不认识的陌生人!
唐辉不顾博伊尔的警告飞到费城,闯进他的办公室质问他为什么要杀掉那些无辜的“实验体”,为什么堂而皇之地指使自己谋杀。
博伊尔一反平时温文尔雅的态度,尖刻地反问他:“你为RIVER做过什么?你拿了RIVER那么多钱,过去两年多里为‘彼岸’做过多少工作?行政文件?税单?环保审查?笑话!这些事谁不能做?我们为什么要选你?”
博伊尔拍拍他的脸:“亲爱的唐,醒醒吧,天上不会掉馅儿饼,你该清楚RIVER在你身上的投资不仅仅是为了你给‘彼岸’做一个四平八稳的壳子!你在接受Ito改造的那天开始,就注定要为这个伟大的项目奉献终身!”
唐辉没料到他竟然露出了这样的嘴脸,愤怒地道:“不!我不接受!我绝不会为了RIVER杀人!我和RIVER的契约受法律约束,我将立刻停止和你们的所有合作!”
“你不会的。”博伊尔冷笑着说,“一旦有实验体落入警方手中,‘彼岸’立刻会暴露,而唐晟作为‘彼岸’的母公司必将同时名誉扫地、破产清盘!你,唐晟的总裁,伊藤健太最优秀的作品,下半辈子不是在监狱里度过,就是在研究所的笼子里度过——我想中国政府是绝对不会放弃你这样独特的样本的,他们早就想做和我们一样的事了,而你可以让他们的研究加快起码三十年。”
唐辉冷汗涔涔,博伊尔向他微笑,温和地说:“想想你的家人,唐辉,如果你进了监狱,你弟弟还能像个漂亮的王子一样拉大提琴吗?没有了你的保护,他很快会失去理智变成疯子,像个流浪狗一样死在街头破烂的纸箱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