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大十字,红灯足有九十秒,宗铭看着灯牌上不断变幻的数字,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地敲着,少顷忽然眼神一变:“出什么事了?”
红灯还剩二十秒,刘队长的车子忽然冲出车队,强行并入右转车道,随即一个急转,拐入十字西面的街道。
急促的警报声猛然响起,渐行渐远,宗铭脸色大变,猛踩油门启动车子,刮着右侧车辆的倒后镜冲上右转车道,追着刘队长的方向一路疾驰。
李维斯吓了一跳,问:“怎么了?”
“出事了!”宗铭急速换挡,车速瞬间飙上了一百,在车道上左冲右突,死死咬着刘队长的警车,吼道,“开警报!他车上有齐冉!”
李维斯手忙脚乱掏出警报灯,打开,从车窗探手出去搁在车顶上,一路警报长鸣,跟着刘队长飞驰而去。
五分钟后,警车冲进了一家医院,宗铭擦着他的后保险杠停车,大声问:“出什么事了?”
刘队长来不及回答,跳下车将齐冉从后车厢里抱出来,往急诊科冲去。
李维斯跟着宗铭跑进急诊科,刘队长已经将齐冉放到了治疗床上,抓着医生飞快道:“快!她突发哮喘,可能还有心脏问题,快!救活她!我是警察!”
医生被他吓了一跳,立刻叫人给齐冉急救。
隔着纷乱的人群,李维斯看到齐冉因为窒息而脸色涨红,在治疗床上不停挣扎扭曲着,双眼翻白,呼吸急促,双手死死抓着身下的床单。她身上的礼服裙已经皱成了一团,高跟鞋掉了一只,露出青筋暴跳的右脚,神经质地抽搐着。
李维斯蓦然想起在石湖镇派出所,王浩临死前也是这样,窒息、抽搐、肢体扭曲……
她被清扫了。
但是,谁干的?
宗铭转身出了急诊室,走到警车边往里看了看:“刚才都有谁?”
司机答道:“我、刘队、嫌疑人,还有一个小张,就是刚才和你们一起进去那个小子。”
“再没别人了?”
“没了。”
宗铭沉默片刻,又问:“你们前面那辆车是谁的?”
“队里的,车里都是我们的人。”司机仔细回想了一下,说,“再往前一辆也是我们的,车上载着肇事司机和那位唐先生。”
宗铭点点头,掏出手机打桑菡电话:“阿菡,马上调一下我这边的监控……七八分钟前,东三路和北四街交叉十字,我要我停车那段时间周围所有车辆的车牌号。”
挂断电话,他沉着脸看了一会儿急诊大厅,对李维斯道:“走,我们回派出所。”
“不等刘队长了?”李维斯问,“齐冉也许还有救……”
宗铭没有说话,只摇了摇头,上车,发动了车子。
二十分钟后,他们回到派出所,刘队长已经打过电话回来,大家知道齐冉出事了,脸色都不太好看。
宗铭问刘队长的副手:“唐辉和肇事司机呢?”
“在审讯二室和审讯三室,唐辉的律师已经到了,我们的人正在和他谈。”
“我进去看看。”
宗铭带着李维斯进了监控室,隔着单面玻璃,里面是两名刑警,桌子对面坐着唐辉和他的律师。
“完全是意外。”唐辉有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扶着额头,道,“我八点四十的飞机,才落地,司机接了我往家赶,我怎么知道那个人会忽然从隔离带里闯出来……天下着雨,又黑,我正和司机说开快点,家里老太太还在等,他就冲出来了。”
律师安慰地扶了扶他的肩膀,对刑警道:“这应该只是一场意外,唐先生和那位去世的胡先生素不相识,再说车子也不是他开的。”
刑警问:“唐先生,你从机场回家,为什么要绕路?从科技报告馆门口那条路走,你回家起码要晚一刻钟。”
“司机说堵车,从这边绕能更快到家。”唐辉解释道,“我是个路痴,开着GPS都迷路的那种,不然也不会雇个专职司机了,所以这事儿你得问他。”
询问持续了半个小时左右,唐辉全程配合良好,基本问什么答什么。但也许胡查理的死真的只是意外,无论从哪个方面考量,他都没有故意撞人的嫌疑。
至于他的司机,情况更加糟糕一些,大概因为头一次撞死人,还撞得这么惨,他的精神有崩溃的迹象,在审讯期间连续两次控制不住放声大哭,搞得审问他的刑警一个头两个大。
转眼间已经是深夜十一点,李维斯有些困倦,去茶房泡了两杯红茶,走到门口看见刘队长回来了,正在和宗铭说话:“人救下来了,不过也废了,刚刚送进ICU,医生说最好的情况是能够醒来,但估计脑子会比较糊涂,如果情况不好……就那样了,植物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