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着泪水，只是轻声安慰着云梓琛。

心里却在说，对不起，兄长，我把难题抛给了你。

说或者不说，我都是错。

与其让你最后一个知道，便不如让你事先知道，也好有个準备吧。

只是苦了你，让你如此难过，我该如何赎罪？

良久，云梓琛终于平複了情绪，才低低地问：

“若我不愿意，那你的报複呢？”

她勉强笑了一下，沉吟道：

“柳姨娘是直接害死母亲的人，她已死，母亲的仇算是报了一半吧。至于另一半......”

另一半是云景天带给她的痛，带给她女儿的痛，如果不找云景天报複，就只能，

“算了。”

是的，只能算了。

云梓琛却紧紧握着她的肩膀问道：

“算了？可是你甘心吗？”

她尽量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只为了能安慰到云梓琛：

“没关系，母亲生前便希望我日后能自由自在地生活，只要完成了母亲的心愿，我便死而无憾了。”

“牵牵......”

云梓琛深深地看着她，眼中满是抱歉、愧疚。

其实潜意识里，他还是更愿意相信云梦牵的吧？

云梦牵转过了身，看着美丽的银沙河水，倒是有些释然了：

“兄长不必为难，其实说句老实话，若说真的死而无憾，那是骗人的。从我降生那一刻开始，他就把我当成云梦蝶的牺牲品，从未有一天把我当成真正的女儿来看待，我恨他，我心有不甘，凭什麽？同样都是女儿，凭什麽他要这样对我？凭什麽我的生死要由他来决定？我究竟哪里不好，要白白被他牺牲？所以我要讨回来，要让他尝尝我所受的苦，我也要让他尝到时刻有一把刀悬在脖子上的滋味儿！还有母亲生前受的苦，我没办法帮她讨回来，让她就这麽凄惨地去了，作为女儿，我的确无法甘心！”

她以为自己释然了，可是说着说着，眼圈还是红了。

望着宽阔的河水，过了许久，她才平複了心情，这才又转身看着云梓琛：

“可是如今母亲已经去了，人死不能複生，也许我更应该在乎的，是活着的人。”

云梓琛心里一紧，所以云梦牵如果真的能放下这些不甘和仇恨，是为了他？

他有些受宠若惊，又有些不敢置信：

“你是为了我，才......”

她淡淡地笑了，没有否认：

“兄长，除了母亲，你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虽然我很想将恶人绳之以法，但若是兄长不喜欢，我便不会做。”

所以，她今天同他说了这麽多，真的只是为了他，单纯地为了他！

第1272章

第1272章

有人暗中调查自己的父亲，想要搞垮云家，他应该愤怒的。

可是面对云梦牵，他却无论如何也生不起气来。

因为她没错，错的是云景天，是那个做了错事的人。

受了委屈的人，凭什麽不能为自己申张正义？

可那个人始终是他的亲生父亲，让他对此无动于衷，眼看着自己的家族覆灭，他......做不到！

犹豫良久，云梓琛才沉重地说道：

“你......让我考虑考虑吧。”

云梦牵点了点头，该说的不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剩下的，只看云梓琛的决定。

云梓琛的眼睛里布满了痛楚，云梦牵甚至不敢去看。

两人静静地伫立在河边，可再美的风景都已是索然无味。

片刻后，云梓琛说道：

“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云梦牵还想再说什麽，可终究是没再说一个字，转身离开。

云梓琛的痛苦都是她造成的，她感觉自己连说一句“保重”都没了资格。

离开了银沙河，云梦牵坐在马车里，远远地望着云梓琛孤寂的身影，直到看不见，才放下了幽帘。

碧春见她满脸担忧，不由问道：

“姐姐，公子怎麽说？”

云梦牵轻叹一声：

“他说想一个人静一静，好好考虑一下。”

碧春一听急了：

“还考虑什麽啊？通敌叛国，罪孽深重，这麽大的事，我以为公子一定会是非分明，毫无条件地站在姐姐这边，怎麽还考虑上了？”

云梦牵拍了拍碧春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随后道：

“碧春，你从小便没了爹娘，不明白父母血亲在子女的心中有多重要，不管他做了再大的错事，只因为他是父亲，便能轻易得到儿女的原谅。”

“那也要分什麽事吧？像公子那般正直忠义的人，怎能容忍这样的大逆不道之罪？”

“是啊，也许他会很震惊，也会很不愿意相信，但更多的，是挣扎。在告发与维护之间挣扎，在怨恨与原谅之间挣扎，这就是真正的血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