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还不明白拖油瓶是什麽意思，但下意识知道那不是好话。她下定决心，要给阿娘攒一擡嫁妆，让阿娘配得上萧叔叔。

小夭没有多说，只一句话已刺得苏鸾儿心头作痛。

女儿才三岁，哪里会知道什麽是嫁妆，可她就是知道了，还想方设法地要给她攒嫁妆。

这麽几年，她努力保护着女儿，不想让她受那些平白无故的流言蜚语，可她还是或多或少地听到了，记下了。

有一次，她哭着从外面跑回来，问她，旁人都有爹爹，为什麽她没有。

她告诉女儿，她也有，只是早早去世了，她又问，那爹爹是不是会在天上看着她，保佑她，因为旁人家去世的爹爹都在天上保佑着自家的孩子。

苏鸾儿语塞，后来是萧云从把女儿抱了过去，对她说，你有萧叔叔。

那之后，女儿再没闹过爹爹的事。

“小夭”，苏鸾儿亲亲女儿额头，柔声与她商量道：“你想要个什麽样的爹爹？”

小夭瞪大了眼睛看着阿娘，好像全没想过这个问题。

认真思索了许久，才说：“阿娘喜欢的，我就喜欢。”

苏鸾儿又是一愣，本以为女儿会说是萧叔叔那样的，却没料到是这句话。

“那如果，不是萧叔叔呢？”苏鸾儿问。

小夭垂下眼，看上去有些失望，过了会儿道：“萧叔叔如果非要很多嫁妆，那就不要他了。”

苏鸾儿没忍住笑了下，一滴泪不小心打在了女儿脸上，她急忙替她抿去，亲亲她说：“睡吧。”

“阿娘，你也睡。”小夭伸出小手抱着阿娘，亲亲她，才又窝去她的怀里。

母女俩相互依偎着，很快入了睡梦。

不t料这夜，檀山坞又起了很大的动蕩。不似之前都是闹一会儿就安静下来，这次的动蕩一直持续到天明都没有停止。

因为要陪女儿，苏鸾儿直到第二日清晨才知道了消息。原是齐军又来攻城，且不像之前虚张声势，这次是真刀真枪地动起手来，现在还打得火热，已有伤兵陆陆续续被送来医馆。

苏鸾儿让女儿自己去玩耍，带着丁香和郁金先处理好送来的伤兵，而后便带上帐篷、药箱前往城墙。这样危急关头，前线得有大夫随侯。

“我跟你一起去。”黎烨拿上药箱，也欲随行。

苏鸾儿却颦眉看了他一眼。

“不是我。”黎烨知道女郎在恼什麽，她一定以为是他下令攻城的。

他这些日子随她四处出诊，坞中地形摸了个大概，知道攻城难度很大，就算攻下坞壁，百姓往山中一躲，林深水险，很难抓捕，若再时不时冒出来偷袭反攻，对齐军也很不利。如此持久下去，两败俱伤，他不会做这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

“那姓黎的就是长安人，把他抓起来！”

几个披甲的壮汉又送来两个伤兵后，恼恨地朝黎烨大步走来，手中都拿着刀。

“对！他一定就是武安王世子！奶奶的，既然诬陷我们挟持他们世子，那我们就把他头割下来还给齐贼！”

三个大汉同时举刀朝黎烨砍来。

苏鸾儿没有干预，着手处理新送来的伤者，从他们口中知道了这次战事的起因。

齐军从昨夜攻城，理由便是营救陷在坞壁中的武安王世子。近来到坞壁中的长安人不多，衆人自然一下就猜到了黎烨身上。

“他果然不是一般人，这麽抗打，叫我去会会他！”

一个手臂中箭的伤兵瞧见黎烨一对五都丝毫未落下风，提起刀就要去帮忙。

“别动”，苏鸾儿把人按下，“你去了也是帮倒忙，再被重伤，之后打仗还怎麽上阵？”

齐军既把话挑到了明处，不管他们是否交出黎烨，这场战事都不会很快结束，他们要做好持久战的準备。

那伤兵听话地坐下，只眼睛盯着外面给同袍助威。

“他砍我兄弟！砍死他！”

“砍死他！”

医馆内的伤兵聚在一处，纷纷叫嚷着砍死黎烨。

望过去，围攻黎烨的几个壮汉都已中刀，衣服上染了血，而黎烨身上也早就挂了彩，尤其左臂上一条刀口，从肩膀延伸至臂弯，皮肉外翻，血还在不断外涌，整条衣袖都被染红了。

这些伤口却丝毫没有影响他挥刀的迅猛。

眼见一个壮汉要被他斩于刀下，观战的伤兵都抽了一口气，纷纷起身要去帮忙。

“住手！”苏鸾儿及时出声，拦下了黎烨手中的刀。

黎烨悬崖勒马，留下壮汉一命，不防后背挨了一刀，一个踉跄跌了下去，他单膝跪地撑着受伤的身子，刀架在擒获的壮汉脖子上，才制住了其他人不敢再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