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烨眉梢即刻攀上一层淡淡的笑，满意地捏了捏香囊。

说起正事来。

“我已交待刑部奏禀圣上，据“存留养亲”一条，酌情处置周家兄弟，至少会留一个儿子为周叔养老。”

苏鸾儿目光轻轻闪烁了下，原来他不是无动于衷，他早就想到了，安排好了。

“但是，在最后决断下来之前，我不能松口，也免得你麻烦。”

一来防周茂得寸进尺，想要求得更多宽宥，二来，也免其他获罪的士子家眷以周家兄弟为例又来求情。

他面色冷，檀山坞的百姓不敢来纠缠，怕只会去求苏鸾儿，让她为难。

“我明白。”

他的心思，她都明白。包括让护卫守着院子，无论如何不肯放周叔等人进去，也是不想她纠结为难。

苏鸾儿手臂依旧搭在他肩上，却是微微垂下头，不再看他。

她的腰又被他提了起来。

因为身量差异，他总喜欢把人提起来亲吻，脑顶，额头，眉眼，鼻梁，沿路皆留下痕迹，最后落定在她的唇边。

“鸾儿，要一直陪着我。”

他抱得很紧，亲吻压在她的头发上。

苏鸾儿没有挣扎，也没有回应。

忽然有人叩门，苏鸾儿受惊一般，立即推开黎烨，因为力气太大，竟推得人踉跄了一步。

“是谁？”口中问着，便整理衣着发髻，对镜映照一番，无不妥之处，才去开门。

黎烨站定，抿直了唇，眼尾泛起一丝不快。

望着门口处，果然是萧云从又来横插一脚。

“我有事找黎大人。”

站在门口并不能看见黎烨，萧云从也不张望，只是这样平静地说了句。

苏鸾儿顿了下，脱口说道：“他不知哪里去了，等我看到他，帮你转告。”

萧云从显然没料到是这个答複，愣了愣，没有再问，顺着她的话应了声好，转身离开。

苏鸾儿关上门，转过头来，见黎烨眯着眼睛瞪她。

两条巍峻刀裁的眉毛拧得很紧，瞪她片刻，转过身不理她了。

苏鸾儿犹豫着开口，“嗯……你听见了，萧侯爷……”有事找你。

“我不在，没听见。”黎烨背对着她，冷声打断她的话。

苏鸾儿怔了怔，“话我带到了，耽误了正事，别来怨我。”说罢就开门出去了。

黎烨眉心拧得越发紧了，按去腰间的驱蚊香囊，一把拽了下来，丢去苏鸾儿卧榻上。

转身大步离开，将至门口，不知为何，脚步不听使唤地顿住，目光也不自觉朝香囊望过去。

站了好一会儿，折返拿了东西重新系回腰间，开门出去了。

···

萧云从是替薛家人约黎烨出来相见的。

薛崇受洩题案牵连，十年内不得应考，还需去附近州城服一年劳役，整个人一蹶不振。薛家长兄求到了萧云从这里，萧云从言是爱莫能助，只答应帮忙约见黎烨。

“黎大人，我家小弟自幼喜好读书，十年不得应考，这是要毁了他啊。”

薛家长兄掩面慨叹，见薛崇颓丧站着，一言不发，推推他，示意他说几句软话。

薛崇擡眼看向黎烨，“你公报私仇。”

“不是我洩的题，为何如此重罚我？为什麽那麽多人能参加二次考选，偏偏要断我的路？你就是不想让我去京城做官，你怕我报複你。”薛崇恨得切齿。

“胡言乱语！”萧云从看黎烨一眼，出声训斥薛崇。

薛家长兄也忙来捂他的嘴。

薛崇推开长兄，又看向萧云从，“你也护着他，你也做他的狗，当初归降，说的好听是为我们打算，其实只是为了你自己的荣华富贵，我们被人刁难，你一声不吭统统躲着！枉我们追随你那麽多年！”

“你别说了！”薛家长兄又来捂他的嘴。

萧云从眼神暗下来，声音低沉含了怒气，“追随我多年？我檀山坞难道不曾护你免受兵祸？之前那样世道，没有檀山坞，你如何潜心读书？”

“是，都是你的功劳，当初我娶亲，也是你把人叫来的吧？你那时就想做他的狗了吧！”薛崇近乎疯魔，薛家长兄根本控不住人。

萧云从一向平静的眉宇微微皱了起来，“你今日是来洩愤的，还是来申冤的？”

“申冤？你们不知我冤枉吗？你们就是故意的，故意不让我进京，故意断我的路！”

薛崇忽然朝萧云从扑了过去，手腕一转亮出藏在袖中的刀。

几人皆是错愕，全然没料想薛崇一介书生会做出如此过激的事来。

所幸，黎烨向来反应敏捷，握住他手腕重重用力，卸了他的刀。

薛崇看着黎烨，忽然笑了声，“怎麽少得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