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一愣，没料到小小女娃对自己敌意这般大。

“老夫人，娃娃小不懂事，您别放在心上。”

徐氏近来总是心口疼，看过许多大夫都诊不出病竈，有的大夫便说是心病，要她宽心，洛嬷嬷怕徐氏又和一个女娃娃较真，气得再疼起来，连忙劝说。

徐氏没有说话，童言无忌，女娃娃的感情才最真实。

“去请段老夫人来。”

···

宴席散时，苏鸾儿去同韦贤妃作别，刚打算离宫，见黎烨朝她这厢走来。

百官命妇们都在互相道辞，来来往往，苏鸾儿便当没看见黎烨，领着小夭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故意避开和黎烨碰面。

黎烨便顺其自然脚步一转，阔步朝她走去，连同僚与他打招呼都一摆手敷衍而过，在他们一路追随的目光中，挡住了苏鸾儿去路。

本是要来提醒她今夜赴约，但看女儿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望他，便没直接说。

“东西我都备好了。”他站在她身旁，声音很低，说着悄悄话，提醒她要言而有信。

不成想，小夭耳朵尖，将这话都听去了，好奇地仰头望着黎烨，“什麽东西？”

黎烨不语，大掌落在女儿脑顶，胡乱揉揉她，叫她不要乱问。

小夭懊恼地推开黎烨大手，契而不舍地又去问苏鸾儿：“阿娘，到底什麽东西？”

“没什麽东西。”苏鸾儿示意女儿不要再问。

两人这里尚未说定，窦六郎跑了过来。

“姐姐，你今晚有事麽，母亲说想让你去陪她说话，今晚住家里。”

黎烨和苏鸾儿俱是一愣，目光齐齐落在窦六郎身上。

窦六郎看两人神色，便问：“你们有事？”

黎烨点头，却见苏鸾儿摇头否认。

窦六郎看不懂两人意思，又问：“真的没事麽？”

“有事。”黎烨在苏鸾儿摇头之前直接了当地说。

“什麽事？”窦六郎下意识问了句。

黎烨看他一眼，不说话。

不料小夭一本正经地说道：“他们要去找东西。”

“找什麽东西？”窦六郎疑惑地看着黎烨。

“没事，小孩子听错了，我也想陪母亲说话了，走吧。”

苏鸾儿牵着女儿便走。

黎烨一步跨在前，挡住她去路，目中隐隐生出些怒气。

明明答应他在先，怎能忽然爽约？

窦六郎也说了，无甚大事，说话而已，哪日不能说？

黎烨不肯让步。

苏鸾儿望他一息，颦起眉，目光也冷了。

不知为何，黎烨又想起她几乎随时挂在口边，动不动就说要了断的话。

又站了片刻，他侧身避向一旁，让出路来，眼睁睁看着苏鸾儿牵着女儿朝卫国公府的车驾去了。

“黎大哥，要不你也去我家坐坐？”窦六郎客气地说了一句，想到一事，又说：“你要是忙就算了，给苏姐姐找东西要紧。”

“你要找什麽东西，可须我帮忙？”窦六郎热络地问。

黎烨瞪他一眼，没有说话，出了宫，独自骑马徘徊了一会儿，也朝卫国公府去了。

···

厢房里，段老夫人连丫鬟都屏退了，只留苏鸾儿说话。

今日马球场内黎烨看她的眼神，小夭那番童言无忌的话，明眼人都看得出，黎烨和她定是有来往，且很不寻常。

徐氏特意邀段老夫人说话，说的也是这桩事。

出人意料，徐氏竟主动提及，说是苏鸾儿若愿意再嫁黎烨，她不会再横加阻拦，还愿意出一笔钱让二人自立门户。

段老夫人当时并没表态，只言徐氏多想，心中却不免犯了嘀咕，这才来问苏鸾儿的意思。

“鸾儿啊，你叫我一声母亲，我就不跟你弯弯绕绕了，有句话，我要问你，你对黎子英，是个什麽想法？”

“你若真对黎子英动了想法，也别害怕，有我们在，总不能再叫你像上回悄悄摸摸嫁过去。”

苏鸾儿先是一愣，随即露出几分从容笑意，“母亲，马球场上不过是汉子们閑着无事起哄，我和黎大人，什麽想法都没有。”

她镇定自若，谈笑如常，看不出分毫异样。

段老夫人看她一会儿，实在从那神色里辨不出虚实真假，说道：“那怎麽小夭的钱让黎子英给诓去了呢？”

苏鸾儿面色微讪，笑了下，正想着怎麽回答妥当，听段老夫人开口。

“过年了，小夭想有个爹爹陪，黎子英正好也有这个想法，你顺水推舟没有拒绝，也没甚难为情的。”

苏鸾儿没想到段老夫人能虑及这层，想到自己欺瞒，心有愧疚，垂下头不再言语。

段老夫人继续宽慰苏鸾儿，“旁人家那些和离的夫妻，母亲就算再嫁，也会隔段儿时间来看看留在夫家的儿女，黎子英这麽多年没尽过当爹的责任，凭什麽叫他清閑自在，你做的没什麽错，不用刻意躲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