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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是从什麽时候开始失去掌控的,应奇也说不準。
他的複仇计划酝酿千年,从未有一天忘记过钟山之仇,自然而然,将其他一切都排在大业之后。
或许就是因为如此,不知不觉中,池蓁蓁的心转向了那个名叫晏知月的凡人身上。
她为晏知月多次忤逆他。
她不惜惹怒他,也要保下晏知月的命。
为了晏知月,她在应奇没看到的地方,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却不曾向他抱怨丝毫,完全摒弃了往常爱撒娇爱装可怜的性子。
那种感觉,和温月是不同的。
池蓁蓁一直把温月当成她最重要的家人,但晏知月,却是小狐貍千年来第一次表现出情窦初开的模样。
甚至,相处仅仅几个月的功夫。
应奇没有时间细细梳理他们之间的种种。
他已经察觉了晏知月身世有异,恐怕不是普通凡人。
幻境那一出,更是佐证了猜测。
晏知月就是他在这三界之内、最大的仇人。
钟山之恨,不共戴天。
想来,当年若不是玄月降下天雷,将钟山衆生灵的命数改变,他也无需下凡历劫。然,既下了凡,那便是命中注定要他死在九州,为钟山抵命。
应奇是铁了心要将他在此除去。
池蓁蓁的哭求只会让他更加狠心。
且,他不甘于悉心养大的女子被最厌恶的玄月抢去,逼迫池蓁蓁在两人中做出抉择。
池蓁蓁选了他。
但这无关男女之情。
到这一刻,应奇陡然醒悟,自己有多痛恨“义父”这两个字、以及这两个字背后蕴藏的身份含义。
可是,他仍旧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玄月到底是上神之躯,没那麽容易死掉。
他甚至在摆脱了“晏知月”这个历劫肉身的束缚、重归神位后,再次插手了九州之事。
这是应奇不想见到的场面。
不过,对他来说,虽然麻烦一些,但也称得上一桩好事。
他本就是要将三界这些人神魔一网打尽的,早对付晚对付都一样,玄月既然自己寻来麻烦,刚好能看到他束手无策的模样,只能眼睁睁瞧着九州覆灭,岂不大快人心?
而玄月力量非同一般,唯有对池蓁蓁的心,如他少有的破绽。
因而,池蓁蓁便再次成了关键。
似乎一切都应了当年那一卦,这只小狐貍对应奇的大业,终归会有深远的影响。
应奇不得不再一次利用池蓁蓁。
哪怕他知道,之前用摇铃控制她杀了晏知月,已经成了她心中不可磨灭的阴影。但,箭在弦上,他着实不能就此收手,只能再对不起池蓁蓁一次。
魔界的寝殿中,丫头趁着池蓁蓁不备,点上安神香,又悄无声息地退出去。
应奇坐在池蓁蓁的床榻边,凝视着她的眉眼。
被困在魔界,她并不开心,他知道。
或许,将她从神域带出来,对她来说,并非一场救赎,而是新的牢笼。
她应该更愿意呆在自己的心上人身边罢?
可应奇却不能叫她成为自己的牵制——也不能让她落在玄月手中,变成一枚无用的废子。
“阿蓁、阿蓁……”
他的指尖落在池蓁蓁脸颊上,轻描淡写,像是微风拂过。
安神香效力极佳。
池蓁蓁一直没有醒来。
应奇捏着她的脸肉,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的睡颜。
这般似乎还不够过瘾,他又去牵她的手,一下一下按她柔软纤细的手指,低下头去,用牙齿轻轻磨着,一根一根、一个指节一个指节,一点一点咬过。
像是饑饿的兽,对着猎物寻找合适的下口处。
窗外,血月横生,魔气躁动。
应奇松开池蓁蓁的手指,站起身,竖瞳渐渐恢複正常。
“阿蓁,你好好的。待事成之后,你想如何,义父全都答应你。”
他手掌轻轻一抹,将所有齿痕消除。
……
谁都不曾料到,最终,一切的结局,竟然是池蓁蓁死在琼山深处。
她的身体、她的血肉、她的灵魂,代替神器,成了魔界封印的一部分。
当初,她哭着求应奇放过淩寒声,不要让他成为青铜鼎的祭品。
应奇没有应允。
结果,用淩寒声的命破开的封印,却被池蓁蓁同样用命相抵给合上了,说来何尝不是一种命数。
应奇被一同封回了魔界。
没有出口,他亦无法离开魔界,只能永远停驻在暗无天日的地底深处,日複一日地挣扎,直至殚精竭虑。
偏偏,应奇不是这麽容易放弃言败的人。
当年他与神鸟帝江同为上神,但因驻守偏僻的钟山,实力实则不如常年征战的帝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