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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春事(251)
作者:长山里 阅读记录
那“交还”二字刺得宋卿时心中阴戾翻涌,提醒着他,那人已不属于自己。
“曾经是。”宋卿时说。
沈让尘:“那现在呢?”
“现在?”宋卿时忽然笑了笑,“现在舍不得,你明白为什麽。”
那几个字如同芒刺,直击沈让尘心中。
两人目光交彙,俱是锋芒毕露,分毫不让,都从对方眼中明白了什麽。
沈让尘下颌紧绷,就听宋卿时说:“可我不得不放,若她只是余晚之,我可以以她为饵要挟于你,囚她一生,可她…… ”
沈让尘清晰地看见宋卿时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万般皆源于不舍,她的苦难因我而起,我如今只想让她活得自在些,快活些。”
宋卿时这番话已经是掏心掏肺,可沈让尘却冷哼了一声。
“她怎麽变成了如今的样子,她不说我便不过问,她那个人,旁人待她一份好她定还三分,视你做仇人总归是你对不住她,既已错了,你又何必在这装情圣,搁我面前演苦情戏,不可笑麽?”
沈让尘的话犹如杀人的刀,刮得宋卿时心上鲜血淋淋。
可他早就在与郭自贤的虚与委蛇中练就了一副假面孔,听完竟然笑了起来,笑得肩膀微耸。
“你说得没错,是挺可笑的。”宋卿时望着门外的被雨浸泡过的石板,“但怎麽办呢?我和你一样,还喜欢。”
“不一样。”沈让尘说:“你已经是过去,她的现在和未来都是我,和你没有一丁点关系。”
沈让尘就是沈让尘,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刀刀见血,这话让宋卿时疼得半天没能喘过气来。
空气中一时寂静。
半晌,沈让尘敛眸,“她知道了吗?”
应该说,她知道你已经知道了吗?
宋卿时摇头,眼眶下泛着浅红,又不确定地说:“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她那样聪慧,给她一点线索,她便能猜出来。”
沈让尘便笑了,“那你如今还有什麽和我谈条件的资本?”
宋卿时道:“我不以她为饵,我以天下万民为饵,这样的条件,于沈詹事而言,难道还不够重吗?”
“你高看我了。”沈让尘侧头看他,嘲讽道:“我没有宋大人那样忧国忧民的心,若我猜得没错,一切皆源于你要娶郭自贤的女儿吧?为了天下万民舍弃自己的发妻,这样的事我做不出来。”
宋卿时自嘲道:“万事难全,让沈大人见笑了。”
他端起一旁的冷茶喝了一口,压住纷乱的思绪,说:“郭党之中,没有手脚干净的人,手脚干净的人,郭自贤也不会信任,我这双手,早就髒了,你知道郭党为何如此难以撼动麽?”
第 190 章 赌你不敢
宋卿时自说自话,“因为他们牢牢抓住了自己人的把柄,如同拧成了一根绳,从科举舞弊案你看出什麽来了?任何风吹草动他们永远会断臂求生,如同胡蔓藤,砍掉一枝,又会长出更多的枝节。”
郭自贤那样警惕,怎能容许清流靠近,他自己本身就是浊流,越浊他越放心,只有拿着对方的把柄,他才能放心让对方成为“自己人”。
宋卿时拿起帕子擦拭自己的手,手指依旧修长有力,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明明那样干净,可他总觉得,已经髒到了骨子里。
他转头看向沈让尘,“你骗不了我,你我同此目标,与其单打独斗,不如同仇敌忾。”
沈让尘慢悠悠与他对视,“你将她囚禁在此,你觉得如今,你我还能同仇敌忾吗?”
宋卿时抿了下唇,垂眸道:“怎麽不能呢?你我之仇,容后再算,诛了郭自贤,便是你我清算之时。”
两人敞开了门谈,外面的人也不知二人谈了什麽,等到宋卿时离开,澹风跨入房中。
“公子……”
沈让尘没等他说完话便起身,“去大昭寺,我们去那里等她。”
宋卿时走出前驸马府,薛辛便牵着马迎上来,“大人,已经派人去追了,她们走不了多远。”
宋卿时“嗯”了一声上马,径直往城门口奔去,
……
马车摇摇晃晃走在官道上,余晚之醒来时,只觉浑身都沉。
那迷药药劲太大,尽管她当时闻到味道屏住了呼吸,却还是抵不住药劲,只来得及在床板上刻下一个“安”字。
她睁开眼,晃动的车帘不时透进光,车厢中却显得有些闷热。
一个人背对着她坐在马车门口,听见身后的窸窣声回过头来。
“你醒了。”江晚之说。
余晚之坐起身,揉了揉发疼的额角,挪动间脚上比平时轻了很多,脚镣已经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