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朋友。”顾之榆纠正：“如果是朋友，娘怎麽不告诉我们？怎麽不像孙叔叔那样到我们家吃饭？”

他转头追问：“你说清楚，到底跟我们家是什麽关系？”

顾之榆小小年纪就跟他爹有三分相似的气势，板起脸来，粉面玉琢的一个小娃娃也怪吓人的。

车厢里的顾小桑手上还拿着泥人玩，但也不说话，大眼睛直瞪瞪看着那仆人。

仆人擦擦有些发汗的脑门，这两位小祖宗鬼精灵的，心眼多着，夫人有时候都头疼，他要是敢胡乱敷衍，指不定这两位怎麽整他。

上次小姐因为丫鬟给她喝药时候忘买了蜜饯，夫人让她将就喝一回，不久小姐就故意偷偷打开后院的鸡笼门，鸡崽子们把那丫鬟负责晒的豆角都啄得稀烂，丫鬟挨了嬷嬷两个大嘴巴，脸肿得三天见不了人，从此丫鬟明白了，耽误什麽事都不能让小姐受委屈。

仆人支吾半天，尴尬道：“俗话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老爷一直没个準信，咱们都还以为夫人另有打算，这十里八方的谁不知道陆家衣铺子有个绣娘还没落主……”

他说完自觉打了自己两个嘴巴，编排主子的不是，传到主子耳朵里就完了，但眼前怎麽把两位小主子应付了才行。

顾之榆听不懂这话是什麽意思，顾小桑也听不懂，但听明白“嫁人”两个字，脸色都是一变。

顾小桑急道：“是不是爹爹一直不回来，娘就要‘改嫁’？”

这是顾小桑新学到的一个词，在嘉州不比京城镇国府约束，陆玉音觉得他们年纪小，由着他们在市井中玩闹，才让他们听了、看了不少东西。

仆人咬着牙不敢笑，从小娃娃嘴里听到这词倍有喜感。

顾之榆一瞪他，他说：“小的不敢胡说八道，可、可是……哪家不是有个女人、有个男人？”

兄妹俩一听是这个理。

除了老嬷嬷、老公公都是一个人住，每一个家里都有一个“娘”、一个“爹”。

爹没了再找，娘没了也再找，反正谁都是有爹有娘，他们亲生爹爹要是再不回来，娘是不是也要找新爹爹了？

仆人扶着顾之榆上马车：“小少爷快回吧，晚了夫人就该担心了。”

顾之榆气鼓鼓进马车，门帘一关紧，马蹄哒哒，顾小桑“砰”把手里泥人摔在地上，眼睛红红，被顾之榆一瞪，她不敢发作。

回了家，桌上摆了些大大小小的物件礼盒，兄妹两个一看吓一跳，这是别人来提亲了麽？

123   番外三（2）

◎挑拨离间的娘◎

陆玉音已準备好这两日带两个孩子去郊外踏青, 白天采风画画捏泥人，晚上看喷火舞狮，把行程安排妥当, 带的东西也準备得差不多。

“来, 咱们去看看院子，上回种的花已经发了芽，明天春天就能开花……榆儿种颗树怎麽样？以后每年比一比，你跟树谁长得更快。”

陆玉音笑着抱住进屋的顾小桑, 拍拍顾之榆的肩膀, 从丫鬟手里接过湿帕子给小桑擦脸和擦手。

但顾小桑今天没有跟她玩闹，再看顾之榆，他放下书匣后就自己去换外袍和洗手。

陆玉音瞅瞅他俩，朝仆人使了个眼色询问。

那仆人心虚低下头, 陆玉音摆手让人下去，问：“夫子布置的功课太多？想吃街上的糖葫芦了？”

顾小桑喏喏道：“没、没……”

她小脸耷拉，顾之榆忍不住了, 指着桌上, “这些是什麽东西？”

陆玉音打开其中一个盒子, “画笔、画架、颜料……”

她一脸莫名其妙摆弄另外几个，“这些是别人送来的……我还没瞧过呢……哦，人参膏、山里的野味……”

顾之榆大声问：“谁送的？”

陆玉音有些疑惑看着他，想了想, 半蹲下来，摸摸顾之榆的头发，笑道：

“榆儿别担心, 娘做生意, 不跟镇国府似万事有讲究, 但来往的也都是正经人，不会轻易惹麻烦。”

顾小桑高高坐在椅子上，让丫鬟蹲着给她擦手。

她两条小短腿一晃一晃，激动到口齿不清：“是不是什麽什麽员歪？云姨说过的……”

陆玉音目露惊讶，碧云偶尔调侃过一回赵小员外还对她念念不忘，但也是避着孩子，没想到还给他们听了去。

顾小桑心直口快：“我不要认识什麽叔叔！我只要爹爹！”

陆玉音大为震惊，心想这两个小萝蔔头这段时间被太过宠溺，敢打听这些事，还小小年纪懂得了这些。

她再一望向那畏畏缩缩的仆人，他忙跪地磕头，也不敢多解释，只说小姐少爷见到小员外的马车，难免能听到大人的閑言碎语，自责没有看管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