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陆玉音飞快用袖子擦掉脸上泪水，胸口起伏喘息，嘴里忍不住哭斥：

“你好狠的心，瞒我这麽些年……”

“可怜的孩子，没有亲生父母抚养，还不知道受了怎麽样的苦……”

“你不知道我那时候醒来见不着孩子有多心痛！我恨不得也要跟了去！你竟不在那时告诉我他们活着！”

陆玉音边哭边诉，断断续续已经让顾景桢听不清后来在说什麽。

顾景桢身上的衣衫已被哭湿成深色，终于到了她嗓子嘶哑，慢慢才恢複情绪。

她把信纸放在桌上铺好，怕自己湿润的手和袖子弄髒了信，顾景桢苦笑着帮忙把信收好，并不拿开，知道她等会儿要细看，也不为自己辩解。

陆玉音哭诉够了，扭开脸，从他怀里出来，有些难为情地理了理头发，接过顾景桢递来的帕子擦脸。

她深吸一口气，等情绪平静，仔细拿过两封信，从头到尾看了又看。

每看一句，就仔细问顾景桢他们什麽相貌、什麽性格，是怎麽长大的……一一细节，有许多地方顾景桢说不出来，她很快就换了下一个问题，从他提供的简单言语中想象勾勒那两个孩子生活的模样。

问得够了，陆玉音捂在胸口，脸上不由绽放出笑，顾景桢也不由微笑，她忽又脸色一变，急急站起来：“我们现在就去镇国公府接他们。”

顾景桢按着她的肩坐回去，淡淡说：“此次流寇的事刚平息……”

陆玉音生气道：“你不去算了，那我一人去，我一人也能养他们！”

顾景桢苦笑。

陆玉音听他不说话，擡头一看，顾景桢脸色有些发白，额上冒了虚汗，她心里一惊，拉开衣襟，看到肩上伤口边缘溢出血迹。

“糟糕！你的伤……快快坐下……”

陆玉音迅速把体力不支的顾景桢扶回床边，他躺着闭眼深呼吸，终于缓过来气。

陆玉音暗恼肯定是刚才苦恼抱着他腰的时候拉扯到了，忙打开纱布换药。

一番整顿，顾景桢舒坦些，心里却暗暗吃味她一听到孩子就忘了他，平时嘘寒问暖，生怕他恢複不够好，刚才一点没顾忌。

上药时候，顾景桢故意闷哼两声，陆玉音果然一脸愧疚，更加温柔小心。

她轻轻给他披好衣服，趴在旁边床沿，轻轻揉着他的臂膀，手指摩挲那针孔印记，一脸向往。

“好吧……等你恢複，我们就一同去接他们，小桑、之榆……我知道他们是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陆玉音恨不得眨眼间就能飞过去，说她就是他们的母亲，从此她要好好爱护那两个孩子，加倍对他们好，把从前欠缺的都补回去。

顾景桢微笑：“小桑聪明乖巧，之榆心思细腻，都很好……”

听到他的夸赞，陆玉音笑得更甜，坐上前靠在他身上，轻声道：“你要尽心，尽一个父亲的责任，这是亏欠。”

“不行。”

陆玉音一愣，擡起头，见顾景桢一脸严肃。

她迟疑道：“为什麽不行？”

顾景桢一脸认真，却是低下了头，附在她耳边轻轻道：“我还没有娶你，作为他们的父亲母亲，难道要名不正言不顺地回去？”

陆玉音以为他要说什麽正经的，没想到忽然来这麽一句，她一下子脸发烫，眼神亮晶晶瞪一眼，很快又羞怯瞥开，一想到说的这话，心开始乱跳。

腰上的手臂一点点圈紧，他低头像小兽一样嗅她脖颈间的香气，寻她的面，鼻尖对着鼻尖。

对于这时候猝不及防的求娶，陆玉音轻声道：“谁在意这些？反正已经两次了，还嫌没够？”

一次是写着陆熙仪的名字，一次是连聘书庚帖都无，以侍妾身份一顶小轿擡进园子。

陆玉音轻轻按着他肩，不敢碰到伤处。

“真不要？”

陆玉音不在意道：“不要紧，我只想快去国公府……”

顾景桢垂下眼睫，有三分委屈的滋味，忽然板住她肩道：“三书六礼，一个不少，重来一遍。”

原本顶替陆玉音的那个乞女，在过了几年好日子就病逝，陆玉音顶替着陆家远房、本是早夭之女陆毓灵的身份。

她已经习惯了这个身份，并且因此感觉到自由，与所有人切断联系是前所未有的舒服。

陆玉音轻叹一口气：“我不喜欢‘陆玉音’这个名字，玉音玉音……仔细想想，只不过是因为母亲终于听到出生时我的啼哭，她才不至于难産而死……”

比不上别人女子千挑万选的名字。

她忽被擡起下巴，顾景桢眸中深沉，澄澈双眼柔和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