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上的简易客栈和茶摊成了不少商贩的交易地点，不过天色已晚，城外的人群早就变得稀稀疏疏，这木屋客栈的人三三两两，都是长途跋涉的过往商人。

他们跟着自家追蹤士兵留下的痕迹，两人来到一座山坡上的茶楼，在二层小楼眺望，却发现远处那个小黑点怎麽都不移动了。

王子年在窗边眯着眼睛观察，暗骂一声：“他们也忒谨慎，先是用瓜果交易作引子，水果换胡麻、胡麻换马鞍……现在是一车馕饼，货物交换搬运几次，人换了，可货是藏在车里还是东西里？咱们先盯这批货，他们到底要把东西送到哪里彙集？”

“东西在，就不怕他人不回来。”

顾景桢估摸时间，却有不好的感觉，忽然道：“是否有人打回程？”

王子年悄悄用望远镜四处望，轻呼：“有！有个赶车的唯一往回走的，现在过来了！”

顾景桢沉声道：“那也是他们的人！”

“糟糕，有漏网之鱼，是他们的眼线！”

王子年反应过来，现在无法避开，二人迅速把房屋布置一番，做出整顿歇息模样。

很快，有人来敲门。

“客官！不好意思，我们这儿上批客人丢了东西，正在找呢，劳烦您借个地儿，让小的们看看。”

王子年开了门，小二站在外面点头哈腰，问候过后转身下了楼。

旁边站着一个汉人相貌的小胡子老头，身上一股花生香油味，他的汉语标準，看起来跟本地依赖土地农务生存的老汉没什麽区别。

他眼睛往屋子里一扫，不断道歉说：“我筛油的漏斗掉了，让我找找。”

小胡子对屋子里端坐的顾景桢拱了拱手，装模作样打量一圈屋子。

王子年冷声道：“阁下不像是来找东西的。”

他们两个财大气粗的商人被轻视，发了脾气也是正常。

门一关，小胡子眯着眼睛看了看，顾景桢冷笑一声，重重把手中茶杯一放：“若是来做生意，还有得聊，若不是，阁下还是走远些，免得髒了我的手。”

顾景桢神色完全不同于刚才的严肃认真，放松往后一靠，手上转动玉扳指，袖摆里露出织金内衬，一脸傲气。

小胡子哈哈干笑两声，听口音，这个面容白皙英俊的男子是京城人士，细皮嫩肉没被晒过多少太阳的模样，应当是最近才来的商客，他猜测说：

“同是行路人，谨慎些是应该的，只是两位总在我的身后，实在让人不安吶哈哈……”

顾景桢憎恶地看了他一眼，“我做的生意，你买不起，这条道是你家的，我走不得？”

小胡子也不生气，脸上仍是和善，“走得，走得，只是道上的朋友都知道，路上的商队要麽结伴，要麽保持一定距离，阁下做的生意天黑不该出城，又偏偏在我的身后……”

小胡子慢慢站到窗边，顾景桢跟王子年皆是心中一紧，看来这群人已有所察觉被人跟蹤，只是碰巧找到了他们身上，如果没有满意的理由，这小胡子站在窗边就能给同伴发信号。

王子年十多年的纨绔气质再一显露，演技炉火纯青，彷佛又找回四处遛狗吃霸王餐的青葱岁月。

他恶声恶气，一脚踢翻凳子，“呸，就你这二斤油，谁稀罕买？还对你有歹心？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什麽德行！值得爷多看一眼麽？你全身家当加起来都没爷一根叽霸毛粗！”

这一骂，小胡子反而有些放心，连忙道歉：“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两位老爷做的是什麽生意？小的一把年纪，没混出个名堂，但在这儿算是熟手，能为老爷们跑前跑后的本事还是有的……”

他笑得谄媚，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这番便像是一种试探，识趣的再看不起他这种小角色也得显显态度。

顾景桢“啪”把盒子往桌上一放，手指在那精巧锁上一扭。

打开来一看，木盒里面摆放了几枚大大小小奶脂似的白玉，遍体温润光泽。

小胡子恍然大悟，“原来您是做玉器生意的。”

他垂涎目光在那玉上打转，顾景桢“啪”又把盒子关上，说：

“既然你在本地混得熟，我听说关外有夜市，这你可知道？”

“知道知道！”

夜市也是黑市，有许多见不得人的东西，也有许多出手阔绰只为一乐的豪客，这玉不管是从哪个王府侯爷处偷、还是哪个坟里挖的，在黑市上脱手正合适。

小胡子笑得有些猥琐，说：“不仅可能做笔好买卖，还可能有大意外……呵呵……”

顾景桢低下头去，王子年做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凑一块去，声音低下去，眼神淫邪道：“真有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