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会好的。”小婢子生怕受了责罚，给她掖了掖被角，重新烧了热水。姜汤、炉火、门窗……包括昨夜就开始熬制的药水，所有都安排妥当，以防主子受冻生病，让她不高兴。

“他呢？”

“公子深夜回了屋，早晨出去了，顺伯说公子并没受寒，奴婢瞧着除了脸色是有些不好，其他并无大碍。”

陆熙仪点点头，在搀扶下慢慢坐起来，低声苦笑喃喃：“病了也好，免得不知道该做什麽……”

这下小婢子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主子整日舒舒服服的，有许多有趣的事可以做，怎麽还会觉得无聊呢？一定是她听错。

陆熙仪安心养病，每天依旧看到山坡上游蕩的人影。

又三日过去了，没有任何的来信或是消息。

淩一棠坐在树干上，默默看着太阳从东边升起，地平线上仍然没有出现他思念的人。

信没有回音，可小沙弥确保把口信带到了，她为什麽没有来？

淩一棠没想过把顾景桢当傻子，觉得用陆玉音代替陆熙仪这样的法子能逃过顾景桢的眼睛，只不过顾景桢这个人无情无欲，在意的东西太少，对于不在意的，多半会是保持缄默的状态。

只要她最终会到他的身边，如果过程麻烦些，他也并不在乎。

或许路上出了什麽意外？不，他并没有打听到这样的消息……那麽是玉娘不想来？又或者是其他原因？

淩一棠肉眼可见地失去信心，一次次看着天空飞过的鸽子发呆，不再像一开始一样充满期待和兴奋。

再等下去也没有结果，三日里他眼都未合，什麽都没有等来。

他转而把希望放在进京之后的日子上，尽管心中忐忑，完全不敢想象再见到陆玉音是什麽场面，是否还愿意跟他在一起。

“啓程吧。”

淩一棠留恋地看了永安村一眼，客栈门口那女孩在对他努力挥手，他也挥了挥，利落翻身上马，长吁一声，挥鞭疾驰，暂且抛弃掉烦恼。

道路上的马车稳稳当当开始行驶，陆熙仪养病几日，身体已无大碍。

她静卧在马车里，车夫小心赶路，其他随行仆役婢女也不敢惹她烦恼。

“顺伯，一棠还好麽？”

车帘掀开，露出张倾国倾城的脸，语气恭敬。

顺伯骑着马赶忙上前，“那天大雨，地上水坑积水厉害他才进来，我给他喝了一大碗的药，之后每天晚上看着他被子捂得紧紧的，出了汗，早晨起来果真没事，不过人还有点虚……唉，快要下雪了，进城这关头病了可怎麽好。”

“顺伯说得是，幸好没事，多亏您辛苦一夜照顾。”

“这都是老奴该做的。”顺伯看了看天色，说：“小姐，快到晌午了，我再想法子劝劝少爷喝一副汤药。”

陆熙仪点头称是，说：“我出来时就吩咐他们多煮了几碗带着，正想给您送去，他的这时候再煎就慢了，要是不嫌弃，顺伯就拿先前準备好的给他。”

顺伯惊讶一个养尊处优女子能这样心细，若不是真心实意记挂，怎麽会想到这些细节。

而且他还记得陆大小姐颇通药理，开的药效果自然好，他心中生出一些感动。

“好好，这样好，多谢小姐……”

“驾！”

顺伯去车队后方跟婢女拿了牛皮袋保温的汤药，急急奔向前方，追赶不知纵马到什麽地方的淩一棠。

车队慢悠悠地走，天子脚下，官道安全，该休息休息，陆熙仪大半日都未曾见到淩一棠，也是他们这一路最常见的相处模式。

“咕咕咕”

谁也未曾注意，马车窗沿边伸出只纤手，均匀撒下了一小撮有独特气味的稻谷。

傍晚时候，倦鸟归林，赶路的人也渐渐疲惫，两侧树林时而飞过成群结伴的鸟，无人在意有鸽子落在马车窗边。

两三只雪白信鸽低头啄米，陆熙仪用手指点点它们的头，显然极为熟悉。

“好吃麽？喜欢的话只有到我这里才有噢。”

陆熙仪笑眯眯把信卷筒重新绑到信鸽的腿上，上次她也是从这里得到玉娘寄到嘉州的信。

时间过得真慢，她在看到淩一棠等待的时候，心亦是紧揪，陪他一起煎熬，可一旦回归正路，就意味着他们分别的时机越来越近，时间一下子又变得很快。

她能让时间变慢，这样不就慢很多麽？

……

顾府，一片寂静。

观园里的少夫人终于不再打砸东西，跟少爷相处有说有笑起来，少爷的心情好了不少，他们下人终于也能松口气。

一日傍晚，小院庭中站了七八位护卫，花圃边的美人躺卧在长椅上，身上盖着白狐裘，怀里抱着小手炉，连随意穿的淡兰绣金缎袍都精致华美，俨然一副美人赏雪图，可惜她脸上略有愁容，秀丽的眉微微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