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玉音秀美微蹙，眼睛盯着蜜饯，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药气闻起来是比以前淡了那麽一点，这一点只有天天喝药的她察觉，他居然也能闻出，真没意思！

做错了事自然要受罚，不用说都明白吃药该按大夫吩咐的道理，这麽久她也该有经验，这时候主动承认了再叫她们煎一碗就行，他虽苛刻，但并不爱计较。

可陆玉音瞅着蜜饯被端走，天塌了一样觉得脾气都不好控制，拔高了声调怒道：“我喝了一个冬的汤药，自己都快要变成药人了，怎麽连不想吃黄连都不行……又不是不吃，”

她说着说着，走了声调，用手一捂脸，几乎快要跺脚骂人，陆玉音再一抹脸，瞪着泛水汽的眼睛，以为顾景桢已经能软下心肠，她琢磨这时候再把蜜饯拿回来，一脸愁容喝了药，他就不会再让人重煎。

没想到一睁眼，顾景桢沉着脸看她，陆玉音心里发虚，手挡着脸颊，低垂了头，等一会儿他还是不说话，她手抚过衣襟，柔弱抱怨道：“连我身上都是药味，还有梳子、床榻、所有的衣衫……闻着就让人不舒服……”

顾景桢面色这才缓和些，眼中甚至有了点笑意，“良药苦口，衣裳被褥每日一换也无妨。”

陆玉音咋舌，说什麽都不让她不喝苦药呗，她握紧拳，又忽一洩气，轻声说：“我晓得了，子淮哥哥让我这回的喝完，明日有你督促，一定按大夫说的做。”

陆玉音自以为说完这段话就万事大吉，看了看他，脸上挂着微笑，豪气万丈把碗里的药一饮而尽，然后慌忙伸手去拿他手边的碟子，一手狼狈地想要擦拭嘴角药汁。

没想到荷花碟丝毫拿不动，陆玉音擡头疑惑看他，顾景桢居然飞快把她看中要拿的蜜饯往他自己嘴里一放，陆玉音瞬间瞪大眼睛。

他不是不爱吃甜的吗？

嘴里苦味蔓延，陆玉音最后那一口还在嗓子眼，现在急需蜜糖解苦，难受她两只手乱摆，不知是该从顾景桢嘴里虎口夺食还是要夺门而出。

忽然，手腕被一只大手攫住，轻巧一扯，整个人往前朝他怀里栽去，下巴被他大拇指撚住擡起，接着品尝到香甜蜜饯的滋味。

实在太苦太苦，她忍不住去追寻甜味来源，连口中的药汁都溢了出去，换来期待已久的蜜糖甜味。

他终于也知道了她的药有多苦，陆玉音肚子里灌的药都不够舌尖一点甜安抚的，她需要更多，更贪婪急切得去争抢蜜饯。

一颗圆圆枣饯表层的糖霜都被唇舌剥尽，谁让是被他先吃的，残留糖味的地方只有……她急切热情得让他难以招架。

顾景桢一手扶着她的肩，喉头连连滚动，发出一声低沉性感闷哼，最终受不住，长袍一摆，把人打横抱起。

等落在柔软的床铺时，陆玉音脑袋都是晕的，眯着眼睛像叼着奶嘴的小兽，砸吧砸吧，还在回味舌尖的香甜。

她哼声喘气，把滚烫的面皮扭着贴向微凉的锦被，嗔道：“现在你知道我吃的药有多苦了吧？还逼我麽……”

没有任何男人在这时候还会忤逆女人。

但顾景桢眼神沉了沉，手虽慢慢抚向她细腻白皙的肩颈，语气不容置疑。

“该吃的药，一味都不能少，若不是这个冬日这样养着，不知道身子更要差到什麽地步。”

窸窸窣窣衣物摩擦声响。

他说的是实话，如果不是有精心的调养，哪能现在敞着衣物，肌肤暴露在外都不觉得冷。

陆玉音的脸发红，不敢看俯视她的他，墙角的炭盆烧得火热，对她来说刚好，男人却像要淬火的铁，浑身冒着热气。

纤手垂在软被上，上面的疤痕已经不见，纤瘦肩上那次看夜灯他拧出的痕迹也不见，现在翻看着的，是在找寻那场大火中的伤痕。

“说过了我没受伤……”

陆玉音害羞地翻过身，却被反扣住双手，她羞怯地挣扎扭动，让一头青丝飘摇着勉为其难遮挡，倒有些欲拒还迎的滋味。

握住纤细手腕的大手紧了紧，检查小羊羔的牧人都没这样仔细，生怕羊毛打结，哪块秃了、受伤了……

如收藏家仔仔细细在夜半无人时，舍得打开红绸锦步藏着的宝贝，让手指一寸寸触过，确保白玉无瑕，依旧如夜夜熟悉抚摸的那样滑嫩细腻。

头发落在身上有些痒，陆玉音在被子上乱蹭，他的手指一动，挑起一缕发丝。

被修剪的烧焦发尾已经没有了干枯，经过修养后也看不出别扭，只是格外短一些。

损坏的衣物早就丢了，肌肤也没有损伤，只有这寸断去的发尾t告诉他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