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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他清冷又黏人(148)

作者:山海鹹人 阅读记录


在山上待了几日, 纵使顾景淮再如何注意远离泥污,可猎杀野狍溅上的兽血避不开,从吊床跌落在地时沾上的黑泥, 也挂在赭红袍衫上, 衬得他脸色暗沉,失了往日精气。

姜初妤不顾他的回避,一把擒住他手腕,另一只手绕去他脑后,摸索了几下,将那斜插入发间的叶片拿下来,捏在指尖轻轻吹落:

“好了好了, 不髒了。”

像哄孩子似的。

是压根不知他在指什麽,还是故作糊涂?

顾景淮背靠在墙上, 手边地上摆着托盘,是方才下人送来的补气药汤。

听说他不肯喝,姜初妤便伸手端起,用白瓷汤匙一下下舀着药, 晾凉t些递到他嘴边:“夫君喝些吧。”

顾景淮好似失了魂,有气无力地摆摆头, 侧向与她相反的那边。

白日还抱着她生龙活虎,半夜里,就成了这样。

知道真相的打击,看来不小。

可眼下已垮了精神, 再不好垮身子,这碗药说什麽也要让他喝下。

姜初妤捧着药碗的手向他唇边移近, 恰在此时,顾景淮也默契地转头, 薄唇微张,似乎要说什麽。

唇与碗相撞,碰得药汤泼洒出来,尽数落在了他前襟上,像一场黑雨,更加重了心上的阴霾。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姜初妤身上没带帕子,连忙用袖去擦拭,也抹了苦黑的药渍。

顾景淮本想说,她会错意了,他所说的髒,非身外之物。可听到她的道歉,话卡在口中,这才注意到,她的眼下红肿着,又担忧又疑惑地看着自己。

于是忽然红了眼圈。

“你不该道歉。”

他狼狈地避开她的视线,声音染了湿意:

“不该是你言歉。”

说罢,方才还恹恹虚弱的人,忽然恢複了力气,夺门而逃,跑得跟白日一样快。

而这次,他身后确有洪水猛兽要躲了。

姜初妤捧着水面轻晃的黑汤,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有卷土重来之势。

她将碗放下,举袖掩面吸吸鼻子,偷着落了两颗泪,直到叫人看不出失态,才匆忙离开。

-

一直以来,姜初妤甚少觉得东厢房是她的归属之地,可现在一回到这里,看见春蕊正为她细心打理床铺,将被他们弄髒了的绸衾与金缕席撤下,换上新的铺好。

忽然就如游子归家一般,飘飘浮浮的心有了寄托。

“春蕊。”

姜初妤沖过去抱住她,二话没说呜呜咽咽就啼哭起来,开始还有些压抑,慢慢释放开来,声声感人。

“哇,小姐,我也好难过啊——”

春蕊也被她的情绪感染,想起夭折地初恋,那麽下流不堪,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二人如两条交彙的河,在彼此身后烙下了滚烫的泪流。

等她们哭累了,春蕊去火房煮了两只鸡蛋,敷在小姐眼上消肿。

姜初妤没出息地吸吸鼻子:“有些饿了。”

“他们不给东厢房送饭,这鸡蛋还是我说自己要用才讨来的。”春蕊顶着两只肿眼泡,想来也没人怀疑,“姑爷到底是怎麽了?”

姜初妤囊着鼻子,不想再说此事:“没什麽。”

“算了,姑爷把小姐害得这麽惨,我以后也要讨厌他!”

-

顾景淮今夜没回房睡觉,而是去了偏殿。

那里的布置还是他作为“易子恭”时的老样子,不知他睡在那里,是否能想起来更多。

姜初妤沐浴后仰躺在榻上,与长横木为伴,睡得半梦半醒,总不踏实。

傍晚时雨落落停停,至她歇下时没了动静,可到了后半夜,却如洪水洩堤般“哗啦”一下劈向人间,还唤来疾风坐阵,撞开了里室没拴上的窗。

窗开的瞬间,雨声噼里啪啦涌入屋子,姜初妤骤然惊醒,还未弄清楚状况,就脱口而出:“夫君?”

清醒后才知,只是风雨。

她失落地轻叹,起身关好窗,再也睡不着了。

顾景淮扮作易子恭待在偏殿的那些日子,时常会趁无人时钻窗来找她,害她还在期待他会从偏殿回来。

可惜当时只道是寻常。

老天真是不公平,为何忘了一切的人不能是她?

不过,他现在这样躲她,大抵是恢複记忆了。

那日子很快就能回到正轨了,莫心急。

姜初妤对自己说。

而此时,若是她从房中走出,坐在檐下看雨,便能一眼望见——

被骤雨不停拍打着的池塘水纹跳跃,绿植正无助地摇曳,唯有坚实立于后方的花亭岿然不动,而其中站着一浑身湿透的人,朝向卧房的方向一动不动站了许久。

等到骤雨初歇,他便离开了,留下突兀的一滩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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