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书半夜是被风声吵醒的。

呜呜咽咽的风顺着窗缝吹进来，断断续续，像是有人在哭。

苏锦书睁开眼，那声却又小了。

她以为是窗户没关严实，点了一盏灯，拨开帷幔，正要下床查看，擡眼一瞧，对面窗纸上清晰的映出来一个细长条的黑影子。

苏锦书脑袋里刷一下炸开了！

碰触

苏锦书第一反应就是暗骂, 这到底是个什麽玩意儿。

最初的怕是因为这玩意儿冷不丁出现，过于骇人，现在, 她冷静下来之后, 那口被吓散的气又聚了回来，她站稳了身体, 朝窗户走去。

等她靠近的时候, 那道瘦长的黑影倏地就不见了。

苏锦书推开窗, 外头夜里静悄悄的，其实并没有风。

也就是刚才也许是错觉。

苏锦书从小看志怪话本长大的, 鬼神一类的东西她真不怕, 她怕是要杀她的人追到这里来。

见窗外没人, 苏锦书又去推开了门。

门外轻飘飘一个东西落了下来。

这样的夜里, 稍微一点风吹草动都能令人心神大震。

苏锦书心头突突直跳, 低头看见一个五官俱全的纸扎人，躺在面前的地板上, 沖她眯着眼笑。

这纸人还是她亲手糊的。

苏锦书有些气, 俯身把纸人捡起来，拍拍她身上沾的灰，很小心的放在旁边, 以免损坏。

这是她好不容易的做出来的成果，竟然被人拿来吓唬她。、

房顶上, 管姝的小徒弟刚收回倒挂的姿势, 有点委屈道：“师父，她不怕我！”

管姝也觉得不可思议, 这本风靡一时的窃心录中明明写的很明白，寻常女子畏惧鬼神, 不耐惊吓，趁其心神不定时，安抚劝慰，此乃攻心之上策。

小徒弟继续道：“看吧，我就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不靠谱，这样的话本子写出来就是骗你们这种不太聪明的女人的！”

管姝深吸一口气：“很好，我的爱徒，小小年纪就如此理智，真是个好胚子。”

她把册子团吧团吧攥在手里，再松开时，已经成了一把细末，一扬就散尽夜色里去了。

陆锡就睡在后院的门边上，一张简单窄小的榻，他侧躺在上头，翻身都不太容易。

苏锦书一开门，他就醒了，侧耳听了一会儿，那脚步声下来之后直沖着他来了。

陆锡睁眼起身，正好见她走近，问了句：“怎麽了？”

苏锦书反问他：“你刚刚有没有见到什麽怪东西？”

刚刚？

陆锡一皱眉，这家铺子已经被他划了地盘，附近只有暗卫的人会时常来巡视一番，怎麽会放进来什麽奇怪的东西。

苏锦书瞧着他这个茫然的反应，更纳闷了：“连你都没有发觉，可能真是错觉吧。”

深夜是最令人放松懈怠的时候。

苏锦书能说出这样一句话，就意味着一切都可以揭开来谈了。

陆锡擡头瞄了一眼楼上，正打算上去瞧瞧有什麽异常。

苏锦书靠着柜台坐下，忽然道：“你不忙了吗？为什麽还有功夫到我这里折腾？”

陆锡道：“就是在忙淮安的事，两不耽误。”

“这麽巧啊。”苏锦书道。

“是很巧。”

陆锡也没想到，天大地大，苏锦书一出京城，便选择在淮安落脚。

他上楼在门口走了一圈，查到了一些痕迹，已经大致猜到是怎麽回事了。

苏锦书坐在楼下，等他回来。

“没什麽事。”陆锡道：“这回来带了几个小孩子，性格跳脱，许是想和你玩，等回京我会让他们长教训的。”

苏锦书说：“不必为难小孩子。”她顿了一下，又问：“你什麽时候能忙完？”

陆锡看了她一会儿，说：“你是希望我快点离开？”

苏锦书道：“我说过，你总不能一直呆在我这里，这店亏多赚少，想必也开不了多久，我还会走的。”

陆锡看得出来，她很介意。

因为这张脸的缘故，显得他从一开始就另有所图。

陆锡意识到有些话不说不行，尽管说出来很荒诞，但也应让她知晓。

他道：“这世上没有两个互不相干的陌生人会生出一模一样的脸，你有没有想过，我梦中那人其实和你脱不开关系。”

此话一出，苏锦书便糊涂了：“你什麽意思？”

陆锡道：“出现在我梦中的人，不是旁人，是你。”

“胡说！”苏锦书脱口而出。

简直荒唐，他为了骗她，什麽话都能编出来。

陆锡早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不疾不徐道：“我们一定有过极深的纠缠，所以更年轻的我才会梦到许多年后的你。自从确认你的身份之后，我一直在推演事情的走向，可惜未到山前，不知路向何处。近日来，我忽然又忆起一件事，当年那个梦中，我冒冒失失的闯进你的生活里，而你却从来没问过我的名字、身份，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