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书忙往旁让了让。

最中间是一位夫人，她身后的嬷嬷怀里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往庙里去了。

那位夫人经过她身边时，目不斜视，仿佛从来不看这些尘下之人，倒是那抱孩子的嬷嬷一直盯着她瞧，把她瞧得浑身发毛。

等碎琼和银砂出来，苏锦书悄悄问：“刚才那是谁家的夫人？”

银砂往里瞧了一眼：“瞧了，那是陆家的二夫人。”

苏锦书来了精神：“陆家？”

银砂也悄悄道：“陆家二老爷的夫人，你将来若是嫁过去，应唤她婶娘。”

殿中，嬷嬷放下了孩子，凑到二夫人耳边嘀咕了几句，二夫人蓦地睁大了眼，转身看去，那三个姑娘已经往台阶下走去。她狠狠瞪了那嬷嬷一眼：“怎麽不早说，还不快去拦下。”

苏锦书没太在意这回事，虽说是陆家的亲戚，但彼此不相识，偶遇而已。

可刚走出没几步，刚才那位嬷嬷便从殿中追了出来，高喊道：“郡主留步。”

苏锦书停下来。

那嬷嬷脸上挂着笑：“我家夫人想请郡主尝一尝这庙中的素斋，还望郡主赏脸。”

苏锦书不好回绝。

碎琼道：“我们在山门下等你，到时一起回去。”

苏锦书点了点头。

她回头看了看自己今日带的人，只两个沉默寡言的侍女，办事最妥帖的汀芷不在，老辣的程嬷嬷也不在，难免有些生怯。

陆家二夫人出了大殿，一改方才的高傲，笑着沖她招手。

苏锦书提着裙裾，一步步走了上去。

“郡主娘娘安好。”

“陆夫人多礼了。”

陆家二夫人笑得越发慈祥：“瞧我这白长了一双眼，竟没注意到郡主在此，方才怠慢了，莫怪莫怪。”说着，她拉了拉手里牵着的小女孩，道：“快给郡主娘娘请安。”

小丫头眼睛灵动清澈，脆生生道：“郡主娘娘安。”

苏锦书瞧着这小女孩，问道：“这是？”

二夫人道：“是我的小女儿。”

苏锦书也会奉承:“夫人好福气。”

可她再会奉承也及不上身经百战的夫人。

二夫人张嘴便天花乱坠的一顿夸，一会说她模样长得好，一会说她性子娴静。

苏锦书几句话就招架不住了，任由二夫人携着她的手，要去尝一尝素斋。

苏锦书的手被她亲亲热热的攥住，她十分不适应这种亲密，手心一蜷，强行忍住要挣开的沖动。

那小丫头一会跑到前头歪着头看她，一会又跑到侧面，围着她转来转去。

二夫人斜了她一眼，道：“仔细绊着你，摔了再哭，找你奶嬷嬷抱着去。”

小姑娘用力摇头，她忽然伸手指着苏锦书，道：“郡主娘娘好眼熟啊，像是二哥画上的人。”

旧梦

二夫人笑着道：“什麽画, 你又知道了，你二哥总共才回了几趟家？”

小丫头遭了母亲的一通训斥，瘪了嘴不说话了。

陆家二夫人一看就常给这寺庙捐香火钱, 僧人们都很熟络的招待她。

往寺庙深处走去, 更为清幽。

二夫人道：“我们家侯爷说了，等二公子一成婚, 就準备请封世子了, 让他收一收心, 承袭爵位的事就算是定下来了，就盼着日后啊, 家里岁岁平安, 富贵绵长。”

苏锦书道：“侯府那样的门第, 一定会长盛不衰的。”

这话说得她自己都不信, 世上哪里真有长盛不衰的事物, 盛极转衰，否极泰来, 都会经历的。

不过,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这话听着让人舒服，二夫人喜笑颜开, 便又道：“陆锡那孩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 他小时候身体不大好, 他母亲为此可愁煞了，成日间寻医问药, 好在慢慢养好了，可就那个性子有些古怪。不过, 这也没什麽打紧的，将来他成家立室了，自有人能管得住他。”

二夫人说这话时，眼角眉梢全是促狭之意。

苏锦书一皱眉，想起了陆锡曾说话，他幼年身子不好全系有人长年累月的下药，还曾跌落水中被人冷眼旁观差点溺死。

陆家那可是个龙潭虎穴，别看这二夫人脸上笑眯眯，人心隔肚皮可未必是个良善之人。

想到这一层，苏锦书脸上的笑意变淡了。

二夫人惯会察言观色，一见她面色有异，立时反省了一番方才的话，倒也没觉得有什麽不妥。素斋都还没呈上来呢，可不能叫人这时候离了席，二夫人忙把自己的小女儿推出来，道：“圆圆，看郡主娘娘美不美，我们圆圆将来想不想出落成个大美人啊？”

这位乳名叫圆圆的小女孩长得实在讨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