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出兵东海的那一次，毓王在京陷入了死局，婉娘娘当时只是一侧妃都晓得皇上心意，有孕再身仍尽力奔波，可太后和嘉慎长公主选择了袖手旁观。”

苏锦书“啊”了一声。

陆锡道：“皇上记着这件事，十几年了，总也忘不了。前些年，丹阳县主準备婚嫁时，嘉慎长公主想为女儿请封郡主，皇上都给驳了。”

苏锦书想了想：“世上没有谁是必须要帮谁的，不过……如此冷漠，也实在令人心里难过。”

陆锡今日进宫就是为了向皇上回禀此事的，嘉慎长公主这些年不知在谋划些什麽，蒋氏一族都投到了她的帐下，她讲丹阳县主嫁给蒋永昌，一则是对蒋家的犒赏，二则是对蒋家的拿捏。

丹阳县主就是她放在蒋家的眼睛，替她盯着那些人的一举一动。

嘉慎长公主派去扬州的护卫没有丧命，他们在土里埋了一天一夜，被扬州州府派人挖了出来，打包送回了京城。嘉慎长公主一听扬州发生的事，便猜到后果了。

丹阳县主的供词如今被皇上捏在手里，尚未公诸于天下。

皇上却一直没什麽动静，既不曾动怒，也不曾查问。

嘉慎公主拿不準皇上的心思，惴惴不安有段日子，终于忍不住动手了。

陆锡道：“那天木鸢上，他们对你动手，其本意并不是为了杀死你……而是嘉慎长公主的一计祸水东引。”

苏锦书认真问：“怎麽说？”

陆锡抽丝剥茧的讲给她听——“那些杀手的出处最终查到了公主府，可他们供认的幕后主使不是长公主，是驸马。”

苏锦书慢慢想通了其中关键之处，倒吸了一口冷气：“她们家这是祖传的献祭丈夫啊！”

陆锡笑了一下：“……还真是。”他顿了一下，道：“嘉慎长公主的丈夫倒真是个老实人，他下放当县官的那几年，考评出色政绩斐然，还收到了一把万民伞。”

苏锦书道：“皇上想必不会冤杀好人呢。”

陆锡：“那是自然，但皇上目前也不打算翻脸，嘉慎长公主背后还有大鱼没钓出来呢，所以我特别来提醒你一句，万一在宫里见着她，你要远着点。”

苏锦书点头：“我明白。”

陆锡敲了敲葵瓣盘，发出叮铃铃的声响，道：“你还吃不吃，要凉了。”

苏锦书用玉箸夹起了一大块，送到了陆锡嘴边：“你吃。”

陆锡眸光下垂，本能的向后一仰，那玉箸竟还追着他喂，他只好僵硬的张嘴接了。

灯火煌煌，苏锦书托着腮对他笑。

陆锡瞧着她这副天真不知事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

他前几日离开张家，立刻就去找了唐九，细问当时的情景。

唐九明确告知他，毓王妃合眼前，一字一句说的是——“不能带她回京。”

不能。

那是苏锦书已经被生了下来，算算时间，正好是皇上刚刚继位，正在清洗京城的那段时间。

该杀的都杀了，该治的都治了，毓王的尸骨也顺利入了陵。

可毓王妃仍说“不能”。

张灿瑢也知“不能”。

他们早在十六年前就知道这事没完。

毓王妃和张灿瑢心里都还藏着秘密。

毓王妃已死，无从询问。

可张灿瑢那老狐貍竟也憋了这麽多年，至今仍不肯说 。

陆锡轻声道：“你能活到现在，也真是上天庇佑了。”

这可不像是好话，苏锦书也不生气，仍旧笑眯眯道：“小时候村东头的算命婆婆给我看过相，说我是天生的富贵命，能活到九十九呢。”

陆锡向来不信这些神神鬼鬼，说：“怎麽不加一岁凑个整啊。”

苏锦书一拍手：“巧了，要不说咱们心意相通呢，我那时也是这麽问的。那算命婆婆告诉我，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九十九是个好数，过于圆满也是不吉。”

倒也有几分道理……

苏锦书紧接着又说：“那婆婆还算过，我这一生儿女双全呢！”

赴宴

儿女双全活到九十九, 谁听了不说一句美好？

陆锡笑问了句：“有没有算算你未来夫君是不是个短命鬼？”

苏锦书一下子不笑了。

陆锡心道坏了。

果然，苏锦书身子一转，转过去不理人了。

陆锡正要哄, 苏锦书忽然又转过来, 道：“没关系，就算你是个短命鬼, 我心里也有你。”

这是陆锡没想到的回答。

苏锦书垂着眼道：“前些日子, 皇上问过我, 嫁给做你这种事的人，将来不一定会得到圆满, 让我再仔细考虑一下……我认真想过了, 若说圆满, 和你在一起时才算圆满, 如果因畏惧就裹足不前, 那我这一生，连一瞬间的圆满都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