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的差役随即而至，看到鲜血淋漓的杀人场面，纷纷吓得脸色发?白，心惊胆颤。

荼茉和陆铭被下?入死牢，等待刑部审理。

同时外面传出流言，刚刚大婚的刑部侍郎怀生，六年前之所以能考中春闱第一甲，是因为将他养大的姨母是妖怪，妖怪提前帮他窃取了春闱试题。

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若流言成真，怀生便会仕途断送，婚事告吹，从天之骄子跌落尘泥，甚至可能赔上性命。

林国公，怀生的岳父，给了他一个选择。

他是个孤儿，从来没有什麽姨母，那个当街杀了二?十三人的妖怪，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只要?他守口如瓶，国公府就能保下?他。

从听到那个消息之后，怀生浑身的血都凉透了。

如果他听从林国公，否认与?她的关系，她会死。

可若他认下?她是将他养大的姨母，那他这状元的由来就会有妖怪帮忙的嫌疑，他会被撤官下?狱，同样救不得她。

她是杀人的妖怪，似乎注定死路一条。

他若保她，有违刑律，不配穿这一身刑部侍郎的官服。

他若不保她，对不住她的养育之恩，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死在他面前？

一想到她会死，这世上再没有她，他的心里就浮起一种莫大的恐慌，仿佛是整个天地都无法承载的痛楚与?悲伤。

他，不能没有她。

073

荼茉被关入死牢之中, 生怕她这个?妖怪跑了，身上被?锁住层层铁链。

陆铭在她隔壁。

中间隔着一道坚固的铁栅栏，他呆呆愣愣地坐在角落, 一言不发, 无论荼茉怎样叫他都没有反应。

“对不起。”荼茉红了眼眶。

如果她没有将这一世的白菁菁带过来，如果她没有暴露身份, 如果她没有去招惹沈合, 白菁菁和她的孩子也许就?不会死。

荼茉可以?让女姒将?白菁菁新的转世再次找回来, 可是那八只小兔子尚未开?灵智，再也找不回来了。

可即便她能找到下一世的白菁菁, 又能如何？

一切都回不去了。

看着坐在角落里发愣的陆铭, 荼茉担心他陷入癔症, 本想用灵力为他救治, 可是该死的沈合, 封住她的灵力，什麽都做不了。

正在她恨得咬牙之时?, 忽然一阵轻慢散淡的脚步声从灯火昏黄的黑暗里缓缓走来, 一袭银灰色长袍，细白皮，狭长眼, 清亮如水的黑色眼眸，是沈合。

他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在死牢中閑庭信步, 缓缓走到荼茉的牢门?前, 轻咳了几声，开?口道：“是不是在骂我?？我?好像都听见了。”

荼茉拖着哗哗响的铁链沖过去, 将?手伸出铁栅栏外面，一把攥住他的衣领, 眼睛瞪得冒出火来：“离千殇，你是不是想死！”

“我?可不是离千殇，我?说过了，我?叫沈合。”沈合握住她的手，攥在冷冰冰的掌中，微笑道，“或者你也可以?叫我?夫君，夫人。”

“谁是你夫人！”

“你戴过我?的戒指，和我?成过亲，怎麽不是我?的夫人？”

荼茉的手被?他攥得骨头?都要?碎了，疼得她眼眶发红，拼尽全力才终于将?手夺回来。

她连忙向后退开?几步，离牢门?远一些，满眼戒备地盯着他：“你是魔王的魄？”

“果然聪明，不愧是我?的夫人。”沈合负手而立，露出一脸赞赏。

荼茉像看毒蛇一样看着他，恨声质问?：“你为什麽要?害白菁菁和她的孩子？他们和你什麽仇什麽怨？”

“我?和他们无怨无仇，不过是一盘棋局而已，他们只是被?吃掉的几颗棋子。”沈合笑得云淡风轻，“说起来，这一盘棋还是我?与夫人一起下的，难得我?们心意相通，配合得天衣无缝。”

“谁跟你下棋了！”荼茉看着他顶着小狼的脸，恨不能将?他大卸八块。

“我?与夫人的目标是一样的，不是吗？”沈合扬起眉梢，淡淡轻咳，“如今萧清尧已入死局，他这一世所历情劫必将?失败，这难道不是我?们共同促成？”

荼茉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半晌又皱起眉：“你怎麽知道他的情劫一定会失败？”

昏黄的灯影下，沈合的眼眸却灼亮有神，语气笃定道：“因为他没得选，无论救不救你，都是死路。”

荼茉心头?突地一跳：“你是说……”

“没错。”沈合笑得嘲讽，“他的情劫是你，自始至终都是你。”

荼茉脚下踉跄，眼前不由有些发黑，她强撑着站稳身形，怎麽都没想到竟会这样。

可怜她在那北坊的小巷子里蜷缩了二十多年，自以?为掩藏得天衣无缝，不想却早已落入他的算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