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宴凤眸幽暗，他轻笑道：“就算是死了，遥遥也只能是我的妻子。”

赵括轻嘶一声，“你这不是要人家姑娘守寡吗？”

谢时宴偏了偏头，面上满是淡漠的笑意，“本王不会死。”

赵括点了点头，笑道：“有你这句话，本宫便放心了，贤弟，珍重。”

赵括并未多加停留，路过一般，从谢时宴身侧经过。

谢时宴也撤去看守的暗卫，离开了楼阁。

当天夜里，沈听芷早早便沐浴上榻，她仔细叮嘱青兰，“明日定要早些叫醒我。”

青兰点头道：“放心吧姑娘，奴婢记得的。”

沈听芷这才放心睡下。

在沈听芷不知晓的时候，一衆精壮之师从上京城出发，悄然隐没在黑暗中，往边塞而去。

领头的将领跨坐在高大的骏马上，勒紧缰绳回身往上京城的方向看去。

十三上来问道：“将军，可要将沈姑娘接过来？”

谢时宴摇头道：“不必，早去早回。”

若是顺利，不过半月光景，回来倒也能够赶上婚期。

他心中存着速战速决的心思，策马扬鞭，先行往荆州而去。

夜风微凉，谢时宴带着薄茧的掌心紧勒缰绳。

若是不顺，至多月余，他定要将这门婚事顺顺利利地结下。

自从中了春风散之后，沈听芷夜里便鲜少做梦。

可今日，她又做起了光怪陆离的幻梦。

一开始只是稀松平常的一些身影，她远远望着，看着身影渐行渐远。

她心中慌乱，总觉若是不追上去，便永远也追不上了。

可当她擡起裙摆开始去追，却发现无论如何都追不上，那人在视线中消失，最后淹没在一片血色之中。

沈听芷猛地惊醒，她坐起身，细密的汗珠顺着额角留下，透湿了寝衣。

沈听芷撩开帐幕，看到合窗外蔚蓝的天色上，挂着几颗闪烁的星子。

沈听芷出声唤道：“青兰，几时了？”

青兰撩起珠帘，从外间进来，惊讶道：“姑娘，您睡下不过两刻钟。”

沈听芷心神不宁，趿鞋起身道：“青兰，我想去暖香院那边一趟。”

青兰上前扶住手脚发软的少女，劝道：“姑娘，这麽晚了，不若明早再去？”

沈听芷摇了摇头，“明日再去，大军便要啓辰了。”

若是将不祥之梦与他那时细说，便是太过兇煞。

她坚持道：“现在就过去。”

秘密

青兰想劝, 可见沈听芷神色异常坚决，便压下了劝告的话。

青兰将帐幔挂上金鈎，回身发现沈听芷已经转出了屏风，从衣橱中寻出一套松花色交领襦裙, 已经换了一大半。

青兰微讶着上前, 替沈听芷整理腰间系带, 不解道：“姑娘何苦这般急？这个时候过去国公府，哪里来得拜帖？”

沈听芷心神不宁, 青兰一说, 她才想起来了，他们如今已经搬出来住在了外头的宅院, 没有住在国公府了。

往日在国公府私下见面时总是忧心忡忡，唯恐被人发现。

如今想要见了, 便开始觉着那些时日的好了。

沈听芷有些焦急，这个时辰下拜帖过去，实在是没有缘由。

她心中担忧，却还有任何一个可以名正言顺的身份。

要退婚的是她, 要去见他的也是她, 她开始觉着自己的可恶了。

若是她能果断一些，便不该在退婚后，还去招惹他。

可顾忌在梦中的赤红中被抛之脑后, 她现在什麽也顾不上，只想着, 她一定要去见到他。

沈听芷垂眸不语, 青兰也噤声下来, 眼观鼻鼻观心，仔仔细细地给少女挽发。

简单用玉簪盘好了发, 沈听芷对着铜镜，看着镜中清水芙蓉般不加修饰的面容。

她想了想，拉开了妆匣。

纤白的手指拿起那柄冷白的玉梳，温润的手感握在掌心。

沈听芷取出绣帕，将玉梳仔细包裹起来，放在一方小匣中。

这个玉梳是当初在宝阁寺的时候他送的，如今也该还回去了。

她抱起小匣，对青兰道：“掌灯走吧。”

青兰取来琉璃花灯，主仆二人一路穿过庭院。

起身的动静惊动了还未睡下的程氏。

程氏来到隔扇前，叫住正欲往外边走的主仆二人，“这般晚了，要到何处去？”

沈听芷垂着头，柔声细语道：“女儿想到二公子还有东西落在我这处，今夜若不过去交还，明日之后再见面恐怕便难了。”

程氏也听闻了荆州之事，点头道：“此去是福是祸未曾可知，若是心中记挂，便好生断下念想才是。”

一时之痛，也省得日后魂牵梦萦，肝肠寸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