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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孩童一喊,镇中很快出来了一个拄着拐杖、白发苍苍的老叟,他的身后跟了不少人,大概是听闻有来客,跟他一起出来迎的,阿织看了一眼,除了妇孺和几个壮年男子,其他大多是老人,有的看上去已经年过古稀。
老叟就是镇长,人称钟伯。
章钊是他们“这家人”的一家之主,他虽然不爱说话,从前想必行走过人间,对待钟伯的问题,应付起来居然游刃有余:“不瞒老丈,我们是礼州人,家兄在宣都当差,他前些日子不幸染上暴疾过世了,家嫂连夜休书一封,让我们把家兄的尸身带回礼州安葬,如此也算落叶归根。我们一家子走得急,路上本来雇了车马,没想到半道遇到打劫的,车马和行装没了不说,时间也耽搁了,眼下只能从风过岭抄近道去京城。只是……听闻风过岭的风沙很大,稍不注意就会陷在里头,敢问老丈,入岭可有什麽需要注意的?”
钟伯理了理须发,仔细思量一番:“风过岭的风沙一般只有春末夏初才异常剧烈,其余时候入岭倒是无妨,不过,这两日我们镇有猎户进岭,说今年的春雾格外大,如果对路途不熟,容易鬼打墙,再者,岭中会有三两毛贼,十分难缠,我看几位还是在镇上住上一夜,待明日一早,老朽让人备好车马相送。”
“相送倒是不必了。”楚宵道,“实不相瞒,我们家两位少爷都有些功夫在身,如果不是大盗,几个毛贼是不怕的。就是不知道除了雾气和毛贼,岭中还有什麽异样没有?”
“那怎麽行?你们是远道而来的贵客,诸位有所不知,长寿镇的镇旨为‘守善’,善字其中一解,正是‘有朋至远方来,不亦说乎’,我们镇最为好客,岂有不相送的道理?”
钟伯身后那几个妇人也道:“是啊,今夜先留下来,明早我们送你。”
“留下来吧,祠堂那边‘问神’的祭礼都摆好了,你们赶上一年一度的问神节,这可是撞了大运呢。”
章钊几人互看一眼,这时,阿织道:“此前我们刚进镇子,看到几个孩童打架,其中一个孩童说,要把另一人的娘亲送去喂黑风怪,敢问镇长,黑风怪是什麽?”
她这话说得未免直接,奚琴拽过白元祈,摸了摸他的头:“老丈莫怪,在下的小儿没什麽见识,听到黑风怪,吓着了,我娘子爱子心切,是故有此一问。”
钟伯并不介意,呵呵笑了两声,比了个“请”姿,引着衆人往镇里走,一边说道:“几位问得巧了,要说这黑风怪,其实和今日的‘问神节’有关。早年风过岭的风沙太大,不少人都折在了风沙里。百余年前,前朝有个皇帝亲自带着大臣上风过岭栽树,后来有一天,皇帝不见了,大臣们连找了七天七夜,都不见皇帝蹤影。这时候,有人战战兢兢地向大臣禀报,说那些在风过岭消失的人,其实是被黑风怪叼走了。黑风怪是风过岭的一种大妖,来时天地昏暗,风沙聚形,它最爱食人血肉,只有蛮尤菩萨可以对付它,皇帝这麽久找不着,八成是被黑风怪掳去了。
“大臣们听了这话,一筹莫展,皇后却在南尤菩萨相前跪拜了一天一夜,求他救自己夫君。一天一夜后,南尤菩萨居然现身了,菩萨说,他不信人间真情,除非皇后可以在红绸缎上跪足一日,他才会施救。那可不是普通的红绸,绸带的两端系在竹节上,下方燃着百根蜡烛,烛火的热透过绸带传到膝上,每跪一刻都是煎熬。皇后却应了,一天后,蜡烛燃尽,南尤菩萨如约带回了皇帝,但皇后的腿也废了。皇帝得知了真相,立誓再不纳妃,从此与皇后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则传闻在我们这里流传了百年之久,前朝为风过岭广栽青木的孝安皇帝与皇后也的确是一生一世相伴到老,后来我们这边的百姓为了纪念这则佳话,便把皇帝归来的日子定为‘问神节’,当日除了要祭南尤菩萨,还要挑三对恩爱夫妻,换上红衣,双手系上红绸,绸下燃烛,向菩萨求问此生姻缘。”
钟伯说着,看向阿织与奚琴,笑道:“二位远道而来,看上去又如此恩爱,今夜不如做那三对夫妻中的一对,到南尤菩萨跟前去问一问姻缘?”
阿织道:“今日是‘问神节’当日,你们应该早就选出三对夫妇了,我们平白占了旁人的机会,这不好吧?”
“问神节年年都有,今年问不成,还有来年,贵客却是难得来一回。”
“是啊,贵客不必跟我们客气,‘问神节’问出的姻缘很準的,你们既然来了,可不要错过。”
“小娘子这样好看,换上红衣一定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