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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织道:“以我之能自然杀不了食婴兽,但我身边有一只无支祁。无支祁乃天生妖兽,对付魇不算太难,他在与魇的缠斗中挣断缚妖索,帮我拖了一时半刻,我借机落下石阵,让我的两位同门逃生,夺走了它匿藏在石洞中的溯荒碎片,借着溯荒的灵袭,用师姐遗留的剑穿透了食婴兽的灵台——那剑已经出鞘,我是以能用上一时。”
食婴兽把溯荒驻入灵台这事,除了姜衍没人知道,而今姜衍灵台已废,能否从昏死中醒过来尚未可知,即便有人利用魇珠查验此事,她大可以称食婴兽没能成功让魇珠与灵台融合,食婴兽又不会吞食自己的意念,谁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呢?
沈宿白看着阿织。
回答得很好,清晰,明了,一句废话都没有。
与他所猜测的一般无二。
他打消顾虑,站起身,朝阿织走近,淡声问:“因何修道?”
“儿时家乡遭妖兽屠戮,被仙人捡回仙山。”
“师从姜瑕?”
“是。”
“修道几年?”
“十年。”
“十年?”沈宿白道,“十年仅仅筑基,资质实在稀松平常,但……”
但修道之人,除了要看资质,还要看心性,二者缺一不可。
这个姜氏女资质一般,心性倒是极佳。
沈宿白来到阿织跟前,负手平视前方:“你在徽山可还有未了的心愿?”
阿织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沈宿白道:“孟春试炼,你是斩杀食婴兽的人,是试炼头名;你从焦眉山洞带出溯荒,而今溯荒现世,有你一份功劳。眼下仙盟决定遣人寻找余下溯荒碎片,于情于理,你都该是其中一员。离开徽山,远赴仙盟,你可愿意?”
阿织蹙了蹙眉,仍没有作声。
她当年祭阵而死,沈宿白是亲眼看见的,他今日认不出她不代表以后认不出,再说仙盟人才济济,盟主已至玄灵之境,难保不会有人瞧出她是谁。
若被人发现自己的真正身份,她的处境甚至不能用艰难来形容,再死一回都是有可能的。
沈宿白看出阿织有顾虑,继续道:“二十年前,剑尊问山携溯荒作乱,生灵涂炭,多少无辜之人死于这场动乱?
“如果我没记错,若不是食婴兽偶然寻得一枚溯荒碎片,以你师父姜瑕之能,根本不会死在食婴兽利爪之下。
“你或许觉得二十年前的动蕩与自己无关,但仔细想想,或多或少都曾被波及。
“谁没有亲人,谁没有故友,谁不曾被善待,可这些善待我们的人,最后因为溯荒枉死,你不觉得遗憾吗?”
阿织听着沈宿白的话,不知觉般,耳畔又萦绕起那些梦魇般的呓语——
“仙什麽仙,叫师父。”
“明明有倾山倒海的本事,却怜惜我们这样的草木。”
“是你师兄不堪忍受剑尊的恶行,亲手令他伏诛的……仙门找到春祀剑时,那把剑已失主了……”
沈宿白继续道:“而今各大门派、玄门世家,纷纷派弟子前往仙盟。山阴楚家,洛水白家,景宁奚家,包括仙盟盟主得知溯荒现世,也传音于天下,以示决心。可见此事与玄门中每一个人息息相关,如何不让二十年前的动蕩再来一次?如何厘清往事因果,以慰故人枉死之憾?这一切皆系于余下的溯荒碎片。今我为仙盟挑中了你,你愿意来吗?”
……以慰故人枉死之憾。
阿织听到这一句,终于擡起头来,看向沈宿白。
“食婴兽的魇珠眼下是在聆夜尊这里吗?”她问,“借来一用。”
-
阿织得了魇珠,回水鸣涧打坐到清晨,翌日天一亮,便往山下走去。
长留坞的结界又被加固过了,阿织本以为是宁宁做的,越过禁制,才发现院中立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竟然是徐知远。
阿织这才想起昨夜宁宁提到过他,说他是跟着聆夜尊一起回徽山的。
徐知远看到阿织,半晌,唤了声:“期期。”
阿织与他不熟,哪怕透过姜遇的残念,她也觉得没看清过这个人。
眼下相见,她无意多说其他,只问:“你怎麽在这?”
徐知远道:“溯荒出世,山中繁乱,我帮不上什麽忙,就来这里照顾精怪们——这里好歹是师父留下的地方。”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又问,“你呢?”
阿织言简意赅:“我来看无支祁。”
说着,便朝一间倚山而建的屋舍走去。
这间屋舍从外面看是用竹木搭建的,里头其实是一个石洞。
初初躺在石榻上,小紫和阿白就守在他旁边,两只精怪见了阿织很开心,阿白一蹦一跳地过来,歪着头道:“恩公小徒弟你来啦?我们听宁宁小师父说,是你和初初一起打败了食婴兽,你们好厉害呀!我和小紫这两天采了好多草药,你的伤好了点吗?要不要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