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泯默了默,朝奚琴行了个礼,消散在守礼堂外。
沈宿白对奚琴道:“你来说,你和那个找到溯荒的姜氏女有什麽关系?”
奚琴似乎有点诧异:“能有什麽关系?”
沈宿白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当时溯荒现世,焦眉山外乱作一团,那个姜氏女本已力竭,却自顾自奔着你去,倒在你怀里,怎麽,你和她有渊源?“
奚泊渊又看竹杌一眼,知道又是他告的黑状。
奚琴轻飘飘道:“不太记得了,应该没什麽渊源。”
奚泊渊“咳”一声,“师父,这我不得不帮寒尽解释两句了,他惯来招桃花,您又不是不知道,伴月海多少仙子恋慕他,在外除个妖,他都能被女妖精缠上,不过被一个世族小姐撞怀里罢了,这事真的一点不稀奇。“
这话倒是不假。
奚琴本不叫奚琴,他出生那年,奚家请过一个很厉害的卦师为他蔔算天命,卦师说他前尘余情未了,此生必受前尘纠葛,是以为他起名“寒尽”,取的是“摒弃旧缘,寒尽春生”的意思。
旧缘摒没摒掉不知道,反正“春”是生了。奚寒尽长大一点,族中妹妹见了他,没有不喜欢的。那年间,奚家后院常常能看见一群小姑娘追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少年喊“寒尽哥哥,寒尽哥哥”,寒尽哥哥竟也不牙酸,在枝头采了花,分给小妹妹们一人一朵。时而妹妹们还会为了争抢最鲜豔的一朵打破头。这是孩提时的闹剧,本也没什麽,但发生得多了,奚家觉得多少有失世家大族的风範,头疼起来。
家主琢磨来琢磨去,觉得可能是“寒尽”这个名没取好,“春”来汹涌,挡都挡不住,于是想着要给奚寒尽改名。他把奚寒尽唤来跟前,问他的意思,寒尽哥哥眼皮一掀,瞥到案首的一张七弦,顺口道:“那就叫琴吧。”
改名过后,奚琴招的桃花确实少了一些,也许是因为当初后院里的妹妹们渐渐长成伴月海的仙子,学会知礼守节,欲语还休了。总之奚琴这二十年在桃花雨中一路走过,只有一点好,从未跟谁太亲近,那些无根之花时不时坠一朵在他身上,他或许会低头相顾,伸手拂开,花也就落地了。
因此奚泊渊说那个姜氏女撞在奚琴身上不稀奇,沈宿白还真信,但是直觉告诉他没这麽简单。
沈宿白问:“你说呢?那个姜氏女撞在你怀里,是因为你招人吗?”
奚琴“唔”了一声,敛目思量。
沈宿白以为他有什麽不同见解,正打算洗耳恭听,就听他煞有介事道:“我觉得泊渊说得对。”
沈宿白被他一堵,脑仁儿又疼起来。
奚泊渊倒罢了,浑是浑了点,毕竟是他的徒弟,多少还能责训,这个奚琴……一个玄门世家公子,正经事一桩不干,还捡来一个魔物养在身边,这次来徽山,只怕他连那食婴兽是公的母的都不知道。
沈宿白只好摆摆手:“算了算了,你俩都出去。”
-
徽山已入夜,奚泊渊师尊在上,不敢懈怠,很快回房打坐了。
奚琴没回,优哉游哉地沿着山道散步,大有一赏夜色之意,只是没过多久,他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了,“泯,身上如何?”
“尊主放心,属下没事。”
黑雾若隐若现地出现在他身后,“是属下心存侥幸,以为聆夜尊不会介意属下跟在尊主身边。”
泯沉吟片刻,道:“但属下实在有点担心,属下没想到这麽多年过去,仙盟仍在寻找溯荒。尊主也要找溯荒,长此以往,尊主和仙盟会不会……”
奚琴顿住步子。
他站在一片山崖边,没接泯的话,沉默片刻,没头没尾地问:“那个人……是什麽样子的?”
泯有些不解。
奚琴道:“你一直说,我是一个人的转生,只有找到溯荒,才能解开前缘纠葛,那个人……他是什麽样子的?”
所有人,包括奚家的至亲在内,都以为泯是奚琴从妖山捡回来,自愿养在身边的魔物。
其实不是,泯是有一天,忽然出现在他身边的,他烦过他,撵过他,到后来不得不接纳他。
泯道:“属下也说不清,大概几十年前,属下在沧溟道遇到兇妖化煞,险些死于妖口,是尊主您……从前的您出现,救了属下。”
所谓“兇妖化煞”,是兇妖晋为天妖的一个过程。
妖修到兇妖这一层,妖力再难精进,一直停滞在一个境界,怎麽办?有的妖便会走邪路,吞食魔物强化己身,虽然会饱受魔气侵蚀之苦,如果成功,就可以化煞为天妖了。
泯是镜魔,本身就是天地邪气所化,是兇妖化煞时最好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