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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
拂崖想到那日自己晕过去前,朝自己奔过来的阿采。
原来阿采把他送回来不久后,镜中月的守卫就找来了,阿采猜到他们是何人,编了一个拂崖身患顽疾的故事敷衍他们,她仰着头,一脸稚气,脆生生地问,“大哥哥说他货还没清理完,你们是为这事来找他的吗?要赔吗?我们没有多少银子。”
谁会怀疑这样一个小小姑娘呢?
左右库房里没有东西遗失,这些守卫擅离职守,做贼心虚,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拂崖想起自己失去意识前,那个小小的身影四处央求好心人送自己的哥哥回家。
拂崖回到药铺,天已经很晚了。阿采缩成很小的一团,蹲在柴房门口等他,她一身髒兮兮的,头发也很乱,手背与脸上都有黑色的髒污,应该是为他煎药时,被碳火熏的。
原来是她,帮自己渡过了这一劫。
拂崖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阿采知道,大哥哥又要撵自己走了。
她站起身,鼻头和眼眶委屈得发红,低着头,慢慢往外走,这时,她忽然听到拂崖道:“自己打水。”
阿采一下回过头。
拂崖道:“自己打水,把脸洗干净。
他曾是知州家的少爷,而今家破人亡,流落异乡,身负血仇,依旧觉得一个人应该是洁净的。
阿采呆了呆,她连忙“哦”一声,从井中打了满满一盆水,把自己清理干净,包括她这一头乱蓬蓬的发。
她的头发太多了,洗干净后,青丝如缎如墨,厚重地垂下来,几乎能把她整个身躯包裹住,束发都头绳不小心弄断了,阿采仰头看着拂崖,无助地唤道:“大哥哥……”
拂崖不会打理小姑娘的头发,他自己常年只束一个马尾,他记得阿采原本是扎一对羊角辫的。
羊角辫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可太难了。
拂崖沉默许久,摘下左手手腕的两根红绳,为阿采束了一对茂密的马尾。
很后来,阿采才知道这两根红绳,是拂崖的母亲留给他的,据说是从寺庙求来,可以保他平安。
阿采也不知道拂崖为何会把这样珍贵的东西给自己,或许因为今日她帮了他,算是保了他平安。
或许因为,他怜惜她跟他一样,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总之这以后,阿采就跟拂崖生活在一起,大哥哥,彻底成为了她的哥哥。
药铺的掌柜对此并无微词,他很喜欢拂崖,少年办事利落,手脚干净,还识字,能帮上他不少,小姑娘聪慧乖巧,声音脆生生的,一声“掌柜伯伯”能唤得人心里沾了蜜。
拂崖在自己的柴房里做了一张小床,閑来无事时,他会教阿采认字念书。
阿采大一点,略识得几个字时,好奇地问:“大哥哥,他们都唤你拂崖,你是姓拂吗?”
拂崖摇了摇头:“不是,我姓岑。”
大周的男子在及冠之年会给自己取字,拂崖很小的时候便想好了自己的字是什麽,拂崖。
这两个字,仿佛自出生的那日,就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它越过前尘而来,前生的姓氏他忘了,他还记得自己的名,成了此生一个珍贵的,连自己堪不破的秘密。
阿采再大一点,拂崖在柴房的中间挂了一道帘子。
他说:“再过两年,你就不能和我同住一间屋子了。”
阿采不解,她问:“为什麽?”
他不是她的哥哥吗?
拂崖不答,他一向话少,许多事并不会做太多解释。
因为得了流光断,这几年间,拂崖已经暗中取得了一些证据。镜中月的地契,裕王与孟相的手书,眼下都在他手中。
阿采也知道大哥哥在做什麽,她与他一样蛰伏在暗处,只待有朝一日能帮拂崖的父母伸冤,能为老监正报仇。
但他们还缺少关键的,致命的证据。
这一天,机会来了。
镜中月是裕王手上最锋利的一柄刃,出即见血,这里的杀手差事很少,只要有差事,必定是大案要案。
正因为是大案要案,每一次差事下来前,杀手们不会提前知道,他们只是“刀”,上位者用刀前,不会给刀透露风声,因为他们担心刀会割伤自己。
这次的目标是户部的一名官员,官员携着一封密函潜逃数年,裕王百般追寻无果,只好把这事告诉了计先生,请计先生帮助自己。
镜中月的人都知道,王府的客卿计先生,似乎会有一些邪术。
计先生听闻此事,先是震怒,他质问裕王为何不早将此事告知,为何会遗漏如此重要的罪证。尔后他不知用了什麽法子,发现这名官员目下躲在一间驿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