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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崖,这是你的选择吗?
她的命已经救不了了, 不如让她此生尽兴。
奚琴于是收回了手中灵力,眼睁睁地看着凡人少女在拂崖的护持下,乘着刃风,跃上云端。
三尺青峰乍然放出汹涌华光, 对着高空浓云狠狠一斩。
浓云竟似畏惧,如海潮般向两侧褪去, 然而云散后,展露的却不是万里清空,天际又出现一道裂痕。
这一道裂痕, 与阿采每一次用剑刃劈开的空间裂缝都不一样。它的里面不是扭曲的景物, 而是另一个时空。
一个无比真实的, 几乎可以一步跨入的过往时空。
那甚至不是幻象。
只是,从来没有人教过阿采该如何斩光阴,她甚至不知道如何把劈开的时光控制在最能指控裕王的那一刻。
或许因为时日无多,手持剑刃的瞬间,阿采心中所念的只有此生最难忘的那一段段时光,所以混沌过往如大雾苍茫来袭,天际云野骤然下坠,遮住人们的视野——
恍惚中,人们听到喘息声。
“快、快躲起来!”
一个发色花白,穿着监正袍服的男子牵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急步来到后院,把她藏入厢房的一口红木箱子里。
小姑娘生的一双杏目,双眸异常明亮,正是幼年的阿采。
老监正望了前院一眼,杀手的脚步声已经逼近。
他转头叮嘱阿采:“你就待在这里,无论发生什麽,都不要出来,明白吗?”
阿采不知发生了什麽,却听话地用小手捂紧了嘴,不住地点头。
老监正放下心来,谁知他刚离开厢房,迎面与一名杀手撞了个正着。
杀手是一个少年,生的剑眉星眸,他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穿着一身黑衣,手握唐刀。
几乎是一瞬间,奚琴就认出了拂崖,不仅仅因为他和他的前生鸤鸠氏长得像,还因为他这一副沉默寡言的气质。
老监正看到杀手,十分戒备,但很快,他也认出拂崖了,“是你……”
拂崖眉心一蹙:“您认得我?”
老监正不知如何回答。
他在劈开粮仓案那一段过往时见过他,正是因为得知了粮仓案的真相,他才提议今上立祁王为储,招来裕王记恨。
而今裕王派杀手找上门来,也是他活该。
“……你是秀州知州家的那个孩子。”老监正苦叹一声,说道。
拂崖微微一怔,正待说话,身后又传来杀手逼近的声音,拂崖眸光微动,将预备好的石子夹在指间,并指挥出。石子借着他的力道,乘风飞出,落在稍远的一间偏院中。杀手们被动静吸引,循声追去了。
待杀手们走远,老监正道:“你……你怎麽会成为裕王手下的杀手?”然而此问一出,他便明白过来,“我知道了,你可是为了你父母的案子?”
拂崖见老监正已猜到内情,长话短说:“嗯,秀州粮仓案,我父亲冤死,母亲自尽而亡,全因裕王诬陷所致。眼下今上立储,监正大人称是粮仓案另有内情,极力反对裕王继位,支持祁王,不知大人手中可有证据?”
他说着一顿,“如果大人能为我父母伸冤,今日我纵是拼了性命,也会救监正大人。”
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做出豁出生死的承诺,神情分外认真,字字都重逾千斤。
这样好的一个少年。
老监正惋惜道:“冤孽啊,真是冤孽……”
他并没有证据,他只是在一段过往的光阴中,看到了事情的真相。
自那以后,他的身子就不行了,流光断已经耗尽了他的性命,纵是今日杀手不来,他也活不了多少日子了。
然而,身怀神器本该担起大任,他明明看到有人含冤而死却束手无策,如今走到生的尽头,老监正最放不下的便是秀州知州家那个莫名失蹤的孩子。
没想到今日,这个孩子竟会找上门来。
老监正把拂崖带回房中,掩上门道:“我没有证据,只有流光断。”
“流光断?”拂崖问。
这一日,拂崖知道了父母被冤死的真相,也知道这个王朝从不外传的秘密,一柄可斩万物的剑刃。
老监正说到末了,道:“孩子,我说的话听上去匪夷所思,但句句属实。流光断是神物,裕王无德,万不可让它落入裕王手中,否则为祸苍生。”
“现在,我把它交给你。”
“记住,它没有鞘,唯有人的血肉能做它的鞘,失鞘的它只能平安存放一月。”
“一个月内,你最好把它交还司天监。”
老监正说罢这话,最后道:“再见了,孩子,愿你能得偿所愿。”
言罢,他再不耽搁,径自爆开自己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