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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早已宵禁,大街上时不时有巡逻的官差,阿采根本不惧,她穿街过巷,很快出了城,来到郊外一座荒弃的寺庙。
四下静极了,阿采警惕地前后望了望,确认没人跟来,她避去墙根下,学了两声布谷鸟叫。
不一会儿,寺庙的大门开了,出现一名身着粗布衣,样貌白净的年轻男子。
如果有相府的人在这,便认得出,这名男子正是相府马廄的马仆。
马仆似乎等了多时了,看到阿采,他目露忧色:“你——”
不等他开口,阿采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推着他进了院中,把门掩上,才道:“我失手了。”
马仆听了这话,并不意外。
当年杀手闯入祁王府,最后到来的那位计先生分明会妖术。
他既不是凡人,又岂是他们能够轻易对付的?
阿采一心想要报仇,她记下了计先生手腕上的青莲印,这两年,她蛰伏在暗处,等到时机成熟,便一个一个地找寻当年出现在祁王府的杀手。她在每一具尸身上都留下了一枚青莲印,目的就是为了告诉计先生,她最后会去找他。
及至那天夜里,她对薛深下手,在他的手里塞入了郑氏的簪花。
她等不及了。
她希望计先生在看到这朵簪花后,能够现身见她。
她想堂堂正正地向害死拂崖的最后一个人複仇。
此事她办得太过莽撞,甚至没跟任何人商量,是以马仆听说后,第一时间就跟去了栖霞寺,后来看她与郑氏被官差们带走,他立刻来了这座荒弃的寺庙——他们说好的接头地点等她。
阿采被计先生破了易容术,此刻她立在月下,身形单薄而娇小,两侧马尾悬垂而下,因为太茂密,瘦削的肩几乎不堪青丝的重量。
马仆眼中忧色不减,他问:“阿采,你可有受伤?”
阿采不回答。
伤?伤是什麽?他们这种人,从来不惧受伤。
阿采道:“我的身份已经暴露,裕王的人很快会搜查相府,三年前,混入相府的只有你我,他们发现你是迟早的事,你尽快找一个地方躲起来。”
马仆却问:“我躲起来,你怎麽办?”
“我?”阿采冷声道,“我当然要去为大哥哥报仇。”
她说着,双目中浮现恨意,咬牙道:“那个姓计的狡猾多端,居然用了一个傀儡身来糊弄我。好在,凭他如何防备,只要我感受到他的气息,就不愁找不到他。我迟早能杀了他!”
马仆听了这话,眉心紧蹙:“阿采,你是不是又用那个东西了?”
“你不要再用它了,它根本不是人间之物,你这样下去,迟早被它吞噬,你还能活多久?!”马仆说着,忽地不顾其他,握牢阿采的手腕,“罢了,我带你走!”
“何须你多管閑事!”阿采甩开马仆的手,“当年我就跟你说了,你我道不同,眼下也到了该分开的时候,今后你——”
阿采话未说完,忽然警惕地后退一步。
院中几道华光闪过,阿织与奚琴再度出现。
初初抱着手,扬着头,盯着马仆,自得地道:“原来这位就是你的同伙,他们中的另一个‘他’啊。”
阿织也看着马仆:“祁王?”
马仆听了这话,目光一凝,眼前的两人他认得,相府的“表少爷”和“义妹”,他想否认自己的身份,但这两人连阿采的行蹤都能找到,显然不是凡人,在他们面前辩解是无用的。
祁王并不回答。
他不吭声,那就是默认了。
奚琴见状,目光黯淡下来。
其实他一路追来,心中是抱了一丝侥幸的。阿采去找人彙合,他希望这个人能够是鸤鸠。
可是,最终荒寺里只有祁王,也就是说,拂崖真的已经不在了。
奚琴记得,风缨与楹的溯荒,都是他们亲自从灵台上取下来的,而旁人要从青阳氏臣属的灵台上取物,谈何容易?
所以,拂崖的溯荒,最后是怎麽落到计先生手中的?难道魂碎?
奚琴问道:“镜中月计先生,他是怎麽得到溯荒的?”
阿采一听这话,顷刻红了眼,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背转身,语气中透露着恨意:“还不是你们修士!你们这些修士,自诩仙人,没一个好东西!”
她也知道自己这是迁怒。
那块嵌在大哥哥眉心,琉璃一样的碎镜,大哥哥最后说,它叫做溯荒,而今这个相府假的表少爷找到这里,也称它为溯荒。
阿采强压下翻涌的心绪,声音听上去格外沉:“你就是大哥哥一直在等的那个人吧?”
“你要的东西,我之后自会给你,但不是现在。”阿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