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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溯荒印,究竟封印了什麽?
但阿织来不及想太多,罪袍已覆于她身,她的身魂俱是一震,此时此刻,她彻底成为慕氏第十七任族长,端木遗族的最后罪人。
身魂得以缓和,阿织立刻传音过去:“奚寒尽。”
她还有些虚弱,稍缓了缓,“我没事了。”
奚琴在火海雷云中抽回心神:“当真?”
她听不到他的声音,只说:“……退后,等我。”
奚琴朝掌心看去,不知何时,生死印已经安静下来,散发出幽暗的光泽,这个印是他自己种的,不会骗他。
但是奚琴并不走远,他只是稍撤了几步,退回到止步碑边。
神罚之阵于是不敢松懈,高空雷云不褪,依旧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止步碑外,不许有人徘徊,大阵并非不降罚,只是今日是慕氏第十七任族长继任的第一日,该当有人相迎,而在这个空无一人的故族,他被阿织带进来,被大阵认下,是除了阿织外,唯一一个族人。
奚琴与大阵相互僵持,直到暗夜过去,第二日天色微明。
他调转了周身灵气在等候,周遭的每一点风吹草动他都可以捕捉到,因此当一只候鸟飞跃长空,附近还没什麽动静时,他已经擡目望了过去。
伏罪堂中,法阵阵光闪烁,须臾,阵中出现了一个人,是阿织。
她看上去非常疲惫,似乎受伤了,但他看不清她伤在哪儿。
她擡起头来,看到一身是血的奚琴,静了片刻,然后笑了。
这个笑容非常淡,就像浮云游过旭日,微风轻起,叶稍上的一滴晨露微微晃动。
但是又这样真切。
奚琴看到这个笑,觉得那滴晨露忽然从叶稍滚落,一下子落到了他心里,在他心中润泽出一片温柔海,神罚之阵下受的身伤,还有魔气蚀骨的疾痛,都似乎没那麽疼了。
他忽然意识到,认识这麽久了,这是仙子第一次对他笑。
阿织走到他跟前,擡起手,徐徐灵气从她掌心涌出,流泻向他的伤口。
神罚之阵赋予的伤本不能被轻易治愈,但她灵气所到之处,伤痛竟能缓解。
奚琴明白了什麽:“这大阵与你建立了羁绊?”
阿织“嗯”了一声。
她收回手,拂袖一挥,带着神威的灵气灌注在她身后,她的肩上出现了一身白袍披风,披风的下方,左右两角各有一只铜铃,其中一只已经坏了。
铃铛轻响,她的额头出现了金色族徽,她是族长,刻在魂上的神文罪字,在有些时候,可以在肉身显现。
阿织对奚琴道:“慕氏没人了,神罚之阵选了我做继任族长。”
阿织说完,以为奚琴会问慕氏一族的过往,问神罚之阵与慕氏的渊源,也许会顺势问她的姓名,问她为何习剑却不能拔剑。
毕竟他跟着她来到慕家,已经看到这麽多了。
阿织觉得如果他想知道,她会回答。
但他没有。
他只是安静地看着她,忽然上前,握住她的手腕,一下子把她揽入怀中。
晨雾的气息弥漫在荒凉的止步碑边,冬阳照耀下,身影如墨,在他们足边洇开,他闭上眼。
他看见了,那身罪袍,是直接穿在她魂上的。
所以这大阵是把她的半幅魂从身体中撕扯出来,才把族长的重任交给她的。
这该有多疼?
冷霜般的气息再度环绕她的周身,阿织埋首在他心前,睫稍动了动,他身上的清冽味道又一次侵入她的鼻息。
她当然知道这是不对的,他们又不是这样的关系。
但她犹豫了一下,没忍心把他推开。
因为这不是第一次了。
因为她知道他是好意。
因为神罚降临,感到寂灭的一瞬,她忽然想起了当初在青荇山,一个人守到最后,直到死,都没有人回来,那时觉得没什麽,而今从禁地里出来,看到他在等,恍惚才觉得,不是一个人面对生死,这样其实很好。
阿织道:“奚寒尽,慕家有一个地方,叫伏昼间,那里是绝佳的修炼之所,我帮你把它打开,你去那里破境界。”
“破境界?”奚琴松开阿织。
阿织道:“你到痋山来,不是为了破境界?”
不等奚琴回答,她又道,“你跟我来。”
或许因为适才神罚之阵动蕩,山体有了反应,眼下站在断崖边往下望,伤魂谷的妖雾愈发浓了,可是却看不见妖物。
继任为族长后,阿织对伤魂谷的感应强了数倍,她望着这一团团妖雾:“神罚之阵告诉我,这里有非常危险的东西,不是我能轻易对付的,我眼下状态不太好,需要你的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