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
中
小
这些定魂丝,有的已在千百次渡灵后,被洗去了与风过岭的牵绊,有的仍沉眠于风过岭地底。
埋葬千年的神物破土而出,几乎要将这片大地铿锵拔起,连天上的星月都为之惊动,招来无数层云护于身前。
天地异像惊人,只有眼前的这一幕温柔,在一片柔光中,最后一根定魂丝也被召回“阿袖”手中。
等所有的金丝合并在一起,奚琴才发现,原来它不是什麽拂尘丝的一部分,更不是伤魂利器,它只是一条淡金色的,柔软穗子。
而眼前残损的魂,便带着这条穗子与溯荒碎片走向奚琴,闭目抚心拜下。
这是一个非常古老的礼仪,但是奚琴见过,泯第一次见到他,便对他行了这麽一个礼。
后来奚琴问泯,这个礼源自何处,泯却称不知。
阿袖的魂魄已经能很淡了,似乎就快要散去,他呈上溯荒与金色穂丝,对奚琴道:“主上,剑袍(注)在此,这一世……”他说着,低低笑了一声,“这一世虽然有恨,楹——幸不辱命。”
……楹?
他叫……楹?
这个念头一生,缭绕在他身遭的魔气急速缭绕起来,与他自身的灵气相沖相合,直直灌入他的心腑,灌入灵台,撞开魂魄深处的一道记忆裂缝,耳边忽然响起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
“你是青阳氏的少主,日后他们都当以你为尊,你若治下不严,如何扛得起千钧重担?!”
“罢了,他既受你纵容,此间错误,由你一力承担!”
“主上,主上!您不要怪少主,少主是为了楹才……”
“你们几个,若谁还胆敢为他求情,便自去放逐崖思过,日后亦不得追随你们少主!我青阳氏,容不得不守规矩的人!”
“……少主,是楹害苦了您,以后您让楹做什麽,楹都愿意,哪怕付出性命……”
……
眼前的“阿袖”只剩一副肉躯,奚琴跌跌撞撞向前寻去,除了溯荒与定魂丝,再也找不到楹的魂了。
大概在他失神的片刻,楹的魂已经彻底消散了。
奚琴环顾林间,唤道:“……楹?”
“楹——”
-
风过岭上方,翻滚的黑云绵延千里。
两道身影如长虹一般急速穿过层云,往长寿镇赶去,眼见着镇子近了,奚泊渊回头催促:“快点!再慢说不定就出事了!”
竹杌却不满:“眼下催我有什麽用?早跟你说了过来看看,磨蹭到今日才动身,等我们赶到,黄花菜都凉了。”
竹杌老儿嘴上这麽说,手心还是打出一道灵诀,足下的酒葫芦骤然提速,直直往长寿镇黑雾最浓郁处落去。
大概两日前,一条消息在伴月海传得沸沸扬扬,说是第二枚溯荒碎片就落在八百里外的风过岭,如果立刻去找,说不定还能抢的先机。
奚泊渊起初听到这个消息,根本不当回事,只要去过誓仙会,谁不知道第二枚溯荒碎片的线索在楚家公子手上,那楚恪行把秘密守得这样牢,怎麽会轻易外洩?直到今天一早,聆夜堂派了个人来,说是风过岭外的长寿镇似乎有异,奚泊渊才惊觉不好,一把捞起竹杌火急火燎地往镇上赶。
长寿镇上此刻已彙集了不少修士,他们都是听到伴月海的流言后,赶过来碰运气的。然而等他们到了这里,才惊觉不对,整个镇子安静得出奇,一镇的镇民都散乱地昏晕在镇上的道观中,他们似乎都受了魂伤,神色痛苦不堪,唯一一个醒着的镇长好像疯了,抱着一个干瘦妇人尸身不断地说着胡话。
除此之外,与楚恪行同行的几个修士都受了伤,储江絮、章钊、白元祈直到现在都没醒来,楚宵死了,人被钉在道观的主殿中,死相诡异又凄惨。
奚泊渊失了方寸,随手拦下一个修士,问:“奚寒尽呢?看到奚寒尽了吗?”
被拦下的修士没听过奚寒尽这个名字,但想也知道奚泊渊问的是谁,说:“适才撞见楚家公子,他说琴公子他们似乎去风过岭了。”
风过岭适才突生异像,翻滚的黑云缭绕夜空,天地震蕩,整片岭地悲啸翻动,似乎有什麽深埋地底的东西被人强行拔|出。
异像这样可怖,那麽身在其间的人呢?
奚泊渊赶到风过岭,发现已有不少修士聚集在一片林子口,除了楚恪行,那个姜家女居然也在。
她似乎受伤不轻,青裳已被染红半片,手边的玉尺也碎了,奚琴的魔已经遁了形,但奚泊渊知道,他就守在姜家女身边,因为这姜家女似乎是被人掺着的。
泯在这,姜家女与楚恪行也在这,那麽奚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