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祁景打断了他，“可是我又恨先生，把我从黑暗的沼泽里拉出来，却只施舍了我一丁点儿阳光。”

柳云岚愣住了。

“你知道我有多嫉妒三弟吗？他可以得到你全部的爱。在你眼里，他永远是第一位，其次是父皇……我都排不上。”祁景委屈地说。

柳云岚有些不知所措，他第一次见祁景这副模样，心下有些愧疚：“抱歉。”

“先生不必抱歉，是我太过贪心。”祁景又将柳云岚抱紧了几分，“每回先生带祁昱出宫去玩，我都悄悄跟在你们后面，妄图先生能看到我，带我一起去，我跟着你们，看着你牵着他的手逛灯会，看着你为他整理帽衫……我好羡慕。”

柳云岚更愧疚了：“你若是下次想出宫，我可以陪你一起……”

“真的吗？”祁景转悲为喜，“三日后，是花诞节，听说届时会有灯会，先生……可以陪我一起吗？”

柳云岚看着祁景期盼的双眼，无法拒绝地点了点头。

*

花诞日是前朝时便固有的节日，为了庆祝春日万物复苏，百花争艳。后来许多年轻男女纷纷选在这天向心仪的人送去花束，以此隐晦表达爱意，因此这天也成了不少有情人花前月下的日子。

离花诞节还有两天时间，城北的朱雀街上便已做起了过节的准备，整条街洋溢着喜气。

柳云岚带着幕篱穿过热闹的长街，一路来到街口。

此时呢如意楼虽仍是热闹，但却热闹得如平常一样，被周围的商户一衬托，道呈现出一种吊诡般的平静。

柳云岚观察了一会儿，默默走入了和如意楼对街的茶馆中。

因着如意楼的缘故，朱雀街其他的茶馆酒肆生意都不是很兴隆，小二见有人到来，立马热络的前来招呼。

柳云岚随口点了茶便在二楼落座，他在等，等夜晚的来临。

第17章 女装

时辰渐晚，落日残霞铺映满天，余晖打在柳云岚的脸上。他摸着百晓生今日上午给他的蝴蝶簪子，脑海中心事纷纭。

早前通过祁昂联系上百晓生时，柳云岚就打定主意不要再让祁昂插手进这个事里了。虽说他对朋友一向热心，但终究两人的交往是在彼此欺骗的前提下。而祁景虽然承诺过帮自己，但是柳云岚心中却不敢信任他。

最终他下定决心要自己探索一番，于是便在今日又拜访了百晓生。

百晓生像是早有预料，交给了他这个蝴蝶簪子，同时跟他说了一些如意楼不为人知的事。

如意楼中艺妓颇多，她们卖艺不卖身，但会与楼中客人相交。而她们遗落的金花片，则是真正“如意楼”的入场券。

“虽然你没有花片，但可以拿着这个簪子。这个蝴蝶簪子是我一个如意楼中的故友所赠，她会引你进去，或许在那里，你会找到你想要的东西。”

柳云岚耳边又响起了百晓生的这番话，思索间，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

一个紫衫女子推门而入，她姿容艳丽，摄人心魄，连柳云岚都恍惚了一下。

她扫了一眼柳云岚，视线在他手里的蝴蝶簪子停留一瞬，又回道柳云岚的面容：“便是你，要进如意楼？”

柳云岚反应过来，做了个揖：“正是。烦请姑娘指引。”

“你既已找到这里，想必对如意楼有一定的了解了。”女子踱步到他身边，拿走了蝴蝶簪子，“不愧是百晓生，居然将这簪子给了你，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她抬头打量着柳云岚，道：“不知你是用什么跟百晓生交换的呢？”

“我……”

“罢了，”女子打断他，“你也不必告诉我这些，随我来吧。”

话音未落，那女子便先走一步，柳云岚赶紧跟上。

路途中，女子跟柳云岚说了如意楼的大致情况。她名唤月娘，是如意楼中“花”、“月”、“情”、“意”四娘子其中一位，地位甚高。如意楼地位最高的无疑是楼主，他很神秘，除了左领事无人知晓其身份。领事地位次之，再往下，便是四娘子。

言谈间，如意楼近在咫尺。

柳云岚没有想到，如意楼的楼下，藏着这样一个地方。

这里灯火通明，攘往熙来。整个大堂四四方方，宽阔的大堂中央，搭着一个歌舞台，高台上有舞妓翩然舞动，腰肢如柳，笑颜如花。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

柳云岚拉了拉胸前的衣衫，深吸了一口气，身上轻薄的衣衫让他有些不自然。此时他一身女子装扮，轻薄的淡紫色泼了他一身，宛若被夜幕冲散的余晖。他挽了个温柔的堕马髻，发髻有些松垮，几缕青丝垂在鬓边，淡紫色的琉璃钗子在满头乌发中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