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程霜走后，柳云岚再也支撑不住，泄了力委顿在地，手中的信也随之如落叶般缓缓飘落。

他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动不动，身体都有些僵硬了

许久之后，传来敲门的声音，是来请平安脉的太医。

“进来，”柳云岚嗓子有些沙哑。

那人推开门，是张太医，这几日一直是他为自己把脉，但是并没有反馈给他任何关于怀孕的消息，柳云岚紧紧盯着他，观察他的表情，等他把脉完之后，又问了一句：“太医，我的身子如何？”

“柳大人，您的身体并无大碍。”太医恭敬的回答道。

柳云岚将询问的话咽回肚子里，问他道：“你们太医院新来的胡太医最近可在？”

张太医面上闪过一丝慌乱，斟酌道：“大人恕罪，他行事不拘小节，我们经常找不到他。”

柳云岚捕捉到了那丝慌乱，明白他是在敷衍自己。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害怕自己找胡道为？

柳云岚冷下脸来，道：“那我便自己去找。”

“哎——”张太医忙拉住他，无奈道，“您身子还没好，我，我去。”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道：“还望柳大人对三殿下说明。”

柳云岚枯坐房中等了一会儿，终于，门再打开时，胡道为走了进来。柳云岚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突然站起来。只是他许久不动，腿有些麻，在站起的一瞬间，又不由自主的跌了回去。

胡道为见状，赶紧过来搀扶着他。

柳云岚握紧了他的胳膊：“胡大哥……我需要你帮我把一下脉。”

“你急匆匆叫我来，就是为这个？”

“拜托。”

胡道为的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细心感受着，慢慢的，他的神色变了，脸上露出震惊。

柳云岚一颗心高高提起。

“你……”

柳云岚抢先开口：“你只告诉我……孩子几个月了？”

胡道为脸色煞白，颤颤巍巍的问道：“是谁的？”

“求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柳云岚道。

胡道为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一月有余。”

柳云岚瞬间颓唐，他嘴里不断念叨着：“一月，一月……不行，不行……这个孩子不能要！”

“到底是谁的？”胡道为紧张地发问，声音颤抖，“不会，不会是祁昂的吧？”

柳云岚摇了摇头：“我倒希望是他的。”

胡道为几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

“孩子的父亲……你心中有人选吗？”他安抚道，“不要害怕，你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柳云岚崩溃地捂住脸，难以启齿但又觉得心中恍惚，忍不住想要寻求帮助。他破罐子破摔道：“祁昱！是祁昱的，怎么办？胡大哥，我该怎么办？求求你，你帮我做一副堕胎药吧…”

胡道为那口气又提了起来。

“这，这祁昱知道吗？”胡道为恍惚道。

柳云岚想到那日荒唐之后，祁昱像往常一般对自己，对那场情事全然不知的模样，道：“他大约是不知道的。”

“那你不告诉他吗？”

“自然不会！”柳云岚果断道，“我与他……我怎么可能留下这个孩子，这件事自然也不会告诉他。”

“不会告诉什么？”祁昱的声音突然出现。

柳云岚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转过头提防地看着他。

祁昱扫了一圈，嘴角意味不明地翘起：“倒是热闹。不知……你们方才在谈论何事？”

第72章 假面

虽说柳云岚为父，祁昱为子，但是他看到祁昱此刻挂在脸上的意味不明的笑容时，却觉得毛骨悚然，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没什么。”胡道为到底年长几岁，情绪不浮于面上，只笑道，“柳大人这几日一直闷在屋中，想找人说说话，恰好我俩相识，便叫我来了。”

“是吗，先生？”祁昱幽幽问道。

柳云岚没有看他：“自然。你不让我出去，我日日闷在屋中，还不能找人来说说话吗？”

“先生若是无聊，可以找我啊。”祁昱道。

柳云岚一时无话。

“对了，我记得这几日一直是张太医在请平安脉，为何今日换成了胡太医？莫不成，是先生对张太医的医术有所怀疑？”祁昱步步紧逼，脸上笑容却丝毫未变。

胡道为见状接话道：“三殿下误会了，我来见柳大人，只是想与他说会儿话，不是来看诊的。”

祁昱侧过脸来看着胡道为，笑容冷却，眼神渐渐阴森，语气索然：“是吗。”

“你未免有些草木皆兵了。”柳云岚插话道，“连要来见我的人也严格管束……祁昱，你到底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