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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翎从怀里取出了一页纸,在梁氏夫人面前晃了晃,旋即收起:“无极寻猎命格奇异的孩童一案,确有其事,中朝也有记载,只是早已经结案。”
“张氏夫妻与赵六指之间的渊源,也是真的,只是当年彻查该案的时候,中朝的人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小的细节,漏了一只老鼠,叫他假死脱身。”
梁氏夫人豁然开朗:“如你所说,那赵六指——”
乔翎点点头,同时将目光看向了端坐上首的老太君:“从一开始,赵六指就是无极的人,纪文英也是无极的人,赵六指没有被纪文英收买,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一丘之貉!”
在中朝那里,这是无极犯下的血案,只是业已结案,出于种种考虑,当然不会向公众公开。
而老太君通过无极的关系知道了这桩案子,又因为纪文英与老闻相公的翁婿关系使然,叫她意识到,这或许可以朦朦胧胧,打一个信息差。
让乔翎阴差阳错,剑指老闻相公。
而后再揭开这场错案,借老闻相公的刀,将乔翎从朝堂之上逼退回去!
“可是,”梁氏夫人小小地提出了一点疑惑:“你不是说老太君与无极并不和睦吗,赵六指怎么可能受她驱使,豁出命去,给你设局?”
乔翎平静地给出了答案:“敌人未必永远都是敌人。至少在让我退出朝堂这件事情上,老太君和无极的意愿是一致的。”
“赵六指大概不是受了老太君的驱使,而是受了无极的驱使吧。无极觉得我在朝上活动,终有一日会妨碍到他们——或许已经妨碍到了吧。”
梁氏夫人满脸惊色,跌坐回去,细细品味着这一日的惊心动魄。
老太君的神色反而很平和,又恢复成了她们最初相见时那一日的样子。
这时候,门扉吱呀一声,无风自开,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自后伸出,掀开珠帘,从容入内。
是位紫衣学士。
一位紫衣学士不请自来,到了越国公府,这原本该是一件令人惊骇的事情,然而在听了方才那长长的一席话之后,众人都已经没有多余的气力去惊诧了。
老太君也只是看了一眼,便将视线收回,稍有些唏嘘地道:“当初,我让人去找跟弘度八字相合、愿意嫁进来冲喜的小娘子,兜兜转转,最后选定了你……”
乔翎不由得摸了摸鼻子,道:“没有兜兜转转,不管怎么选,最后来的都会是我。”
梁氏夫人:“……”
欲言又止。
老太君听得笑了:“你的来历很不寻常呢。”
笑完之后,她也有些恻然:“最开始入府的时候,你亲近的其实是我,只是后来,你渐渐地不再往我这儿来了,反倒是同梁氏交际更多,那时候,我心里边隐隐地就有了点猜测……”
乔翎静默无言。
终于,老太君疲惫地叹了口气:“我害死了弘度,再之后,是我为弘度选的妻子来收我,也算是命数天定,一啄一饮吧?”
说完,她向乔翎举杯,仰头一饮而尽。
……
越国公府的侍从们觉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一场梦,恍惚间记得这一日老太君叫了太夫人和姜二夫人、乃至于乔太太来行家宴,等出了门叫冬日里的冷风一吹,猛地打个冷战,又纳闷起来了。
不是说行家宴吗,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
再一想,近几日府上的气氛也不太对,做下人的操这么多心干什么,还是小心谨慎为上。
摇摇头,甩掉那些莫名的想法,众人各自忙碌去了。
乔翎站在窗边,看得有些惊奇:“他们居然都不记得自己听见的东西了!”
那位紫衣学士温和告诉她:“这是中朝的秘术之一。”
说完,他掀起眼帘,眸光淡漠,转目看向室内。
事情已经过去了许久,厅中仍旧是一片安寂,连呼吸声好像都随之隐遁了。
梁氏夫人神情恍惚,尤且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那些话,姜二夫人也好不了多少,脸色惨白,神情凄迷,思绪早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反倒是老太君看起来镇定自若,稳稳地坐在上首,神态已经恢复如初。
张玉映作为越国公府的客人,久居于此,先前又与梁氏夫人同来,此时坐在梁氏夫人下首处,一双妙目含了几分踯躅,不露痕迹地观望着,亦是一副心绪百结的模样。
除了这四人之外,尤且留在这儿的,就只剩下老太君身边的芳衣了。
她不肯走,也不肯让紫衣学士消去她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