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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都是肉长的,无赖小民也有怜儿之心,张家夫妻俩虽然利欲熏心,但毕竟还是怜惜亲生骨肉的——他们确定自己的儿子被钱家抱养了,有了去处,才能安下心来。
但现下回过头来,细细盘算整件事情,其实是有人蓄意用信息差,跟张家夫妇打了一个巧合战。
有人知道钱老爷跟钱太太要收养钱太太胞妹的小儿子,也知道收养这事儿大概会在什么时候办成。
这个人将消息捅给了张家夫妇,让他们将孩子放在了钱家门外,事实上,这个人却私下里带走了那个孩子!
而那边厢,钱老爷过继了妻妹的孩子到膝下,必然是要正经请客,办个宴席的,张家夫妻俩只当事情成了,哪里会知道此钱少爷非彼钱少爷?!
甚至于,乔翎怀疑,即便他们听见风声,知道那位钱少爷其实是钱太太妹妹的孩子,也不会多想,反而会以为钱家这是故意放出假消息来掩人耳目!
差役带着张家夫妇走了,乔翎几人却也没了逛街的心思。
成安县主忖度着自己方才听到的那些话,若有所思:“难道说那夫妻俩生了一个命格极其特异的儿子,所以招惹到了旁人注意,设法夺走了那个孩子不成?”
梁氏夫人微露诧异,询问似的看了过去。
此时饶是四下里无人,可成安县主也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脚踩七星,从相书上来说,是有帝命的象征啊!”
略顿了顿,又看乔翎一眼,迟疑着说:“先前侄媳妇问那夫妻俩有妊之前,是否曾经在外野合,因而感孕——好像又与神兽麒麟有些牵连。”
成安县主回想着自己从前看过的记述,迟疑着说:“本朝之前,‘圣人’二字,并不是对于高皇帝的独称,而是对于具有大德行和至尊之人的统称。据说高皇帝之前,有一位圣人的母亲就是与丈夫在外野合,遇见麒麟,受其感召,继而有孕的……”
梁氏夫人有些难以置信:“那两个无赖,能生出这样的孩子来?”
成安县主说:“可是他们已经生出来了啊。”
想了想,又犹豫着道:“只是不知道现在那个孩子是生是死,沦落何方了。”
十八年前出生的,一个疑似身负帝命的孩子……
梁氏夫人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几不可见地闪过了一抹悚然。
乔翎注意到了,伸手过去,宽抚似的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捏了一下。
梁氏夫人回过神来,环视四遭,犹豫着,低声道:“朱皇后薨逝,至今也有十八年了……”
成安县主变了脸色,嘴唇张合几下,紧接着道:“别乱说话,这两边怎么可能扯得上关系?!”
她虽是妹妹,板起脸来的时候,看着倒像是姐姐了。
瞧一眼乔翎,再看看张玉映,成安县主很严肃地告诫她们:“方才她说的傻话,都给我咽进肚子里,再也不准提了!”
乔翎与张玉映俱都老老实实地点头。
成安县主见状,脸色和缓过来,疑惑重又浮现在心头:“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骗张家夫妻俩?他不能直接把孩子偷走吗?”
“他不能。”
乔翎解答了她的疑惑,徐徐道:“近年来神都平稳,紫微星并无异动,张家夫妇意外生出来的这个孩子,大概率并不是所谓的帝命,而是麒麟瑞命。”
“他的命格太过于贵重了,寻常人不足以承担他的因果,那夫妻俩纵然无赖不堪,但毕竟也是他的生身父母,强行将他从父母身边夺走,必然会遭到反噬……”
张玉映会意过来:“难怪娘子先前询问那对夫妻,是否有人曾经起意买下那个孩子!”
乔翎点点头:“如果那夫妻俩愿意把孩子卖掉,就算是自己斩断了与他的父母缘法,此后如何,自然也就两不相关了。”
“可是他们不舍得把那个孩子卖掉,他们想给孩子寻一条好的出路……”
梁氏夫人循着这条线索,猜测下去:“所以那个人就给这夫妻俩寻了一条好的出路,钱财主既有善名,又膝下无子,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把孩子送走了!”
她问了很关键的一个问题:“如此一来,张氏夫妇与这个孩子的缘法,是不是也就此斩断了?”
乔翎点了点头,神情凝重:“不错。”
可是如此一来,新的问题又出现了,这个人是谁?
他处心积虑从张氏夫妇手里夺走这个命格贵重的孩子,又想用作什么途径?
还有先前梁氏夫人说起的宫廷旧事,朱皇后十八年前临盆,却只生下了一个死胎,自己也香消玉殒——这会与此事有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