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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子厚反问她:“难道那个罪犯不该死吗?他杀人,可是板上钉钉,无从抵赖的!”
乔翎没被他这话困住,反过来又问他:“那其余那些案子呢?让他顶了罪,岂不就等同于叫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你作为经办的官员之一,怎么对得起枉死的人?”
劳子厚明显不想再谈这件事了。
他敷衍着笑了笑:“越国公夫人当真是耿介之人呢,真是叫人佩服。”
“你在阴阳怪气什么?”
“你在京兆府的时候,经手了一桩错案,现在事情发了,你头一个想起来的居然是要把这桩案子按下去,千万不要再牵连到你吗?”
乔翎听他这话语气不好听,也不客气,当下瞥了他一眼,硬邦邦地回了一句:“我耿介,这不需要你说,倒是你小人行事,我有必要说出来!”
劳子厚见状倒也不气不恼,只是说:“女人就是爱争口舌之快,罢了罢了,乔少尹既然如此不通情理,我又何必自讨没趣儿呢。”
他向前伸手:“乔少尹,要进御史台可以,只是,官印得暂且押下——这是御史台的规矩。”
乔翎听得微怔,转而道:“是御史台的规矩,还是劳中丞的规矩?”
劳子厚笑道:“乔少尹是四品大员,我哪里敢胡言乱语诓骗您?今天您从这儿掉头出去,到哪儿还不能问一问这事儿呢。”
他笑吟吟地瞧着乔翎,说:“御史台同别的衙门不一样,牵涉的机要案件太多,所以规章制度上也格外繁琐一些。”
“前朝有三独坐,即三位要员单独设置一席,以表超脱于诸臣之上,御史台的主官就是三独坐的官员之一,如今到了本朝,虽然不时兴这个了,但御史台的许多规矩还是没变。”
劳子厚说:“政事堂若有命令,都不得直接传召,而是要着人来请,而其余官员若要进御史台,也得将官印押在这儿,等出去的时候再带上,以防不测。”
乔翎问:“现在别的官员因公进出御史台,都得把官印押在这儿吗?”
劳子厚笑得格外意味深长:“别人也就算了,但是遇上乔少尹这么讲规矩的人,我哪儿敢不讲规矩?今天咱们还是照章办事,来的安稳一些。”
乔翎听明白了:“虽然是规矩,但是也荒废了,别人不需要这么做,可是我需要这么做。你就是故意要卡我一下。”
劳子厚淡淡道:“毕竟乔少尹是讲规矩的人嘛。”
乔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终于伸手将悬挂在金鱼袋旁的官印取下,攥在手里,忽的问:“我把官印给你,万一你拿去做了什么,这怎么办?”
劳子厚听她真的跟自己探讨起这事儿来了,就知道她是被唬住了,当下脸上玩味之色更重:“乔少尹只管放心,依据御史台的规矩,押在这儿的官印都是要被封存起来的,专人执掌,不会出现意外。”
乔翎顺势将手抄进了袖子里,想了想,又问:“我把官印给你,你能给我开具收据吗?”
劳子厚从善如流道:“这有何不可呢?”
乔翎目光不善地盯着他,说:“劳中丞,我把丑话说在前头,官印交给你,要是出了什么差错,责任可全在你!”
劳子厚笑道:“好说。”
乔翎将手里的官印拍到案上,紧盯着他:“你写收据吧!”
劳子厚捡起那枚官印来瞧了一眼,脸上笑意愈深:“请乔少尹稍待片刻,马上就好。”
纸笔都是现成的,他一挥而就,双手礼貌敬上。
乔翎一把接到手里,撒了一眼,丢下一声冷哼,往御史台内去了。
今日值守的两名门吏是他的人,原就是听了他的命令,道是见了京兆府乔少尹过来,便赶紧去回话的。
这会儿见了这场风波,也不免要去劝他:“中丞这是何必呢。”
劳子厚脸上笑意荡然无存,扫一眼那道远去的红色背影,森森道:“难道叫我做柳希贤,当人尽皆知的笑话吗?!”
如他所说,先前那案子,他的确没有插手,也并不是他亲自经办的。
只是细细纠察起来,上边署了他的名字,就相当于他默认了最后的审判结果,终究有失察之责。
就算是真的发了,也不会致命,但是却如同柳希贤牵涉蔡十三郎一案一样,因而极大地损伤声名。
柳希贤被人讥诮是伪君子,他呢,又会被扣上什么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