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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庄也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
她那短暂地十几年生命里充斥着颠沛流离,何曾有过身在公府,与人大快朵颐的经历?
事实上,哪怕此时正坐在越国公府,陪伴在越国公夫人身边,她也有种冷静的抽离感,肢体在院子里吃嚼,灵魂却在半空中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
皇长子有点喝醉了,左手抓着公孙宴,右手拉着白应,呜呜呜哭了起来:“我的房子啊——你们知道那是花多少钱修起来的吗?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没有心!”
公孙宴嗯嗯啊啊着敷衍他:“啊,好的好的……”
猫猫大王试着用舌头尝了尝杯子里边的酒水,辣得直吸气,在院子里亢奋地跑来跑去。
乔翎用盘子端了一只刚烤出来的蒜泥茄子送到小庄面前去:“有点烫,凉一凉再吃吧。”
小庄赶忙道了声谢。
乔翎自己也拿了一串五花肉,一边吃,一边道:“小庄,我们跟你不一样,我们这些人的根不在朝廷里。你侯哥呢,你应该也看得出来,他就是纯粹来体验的,他们的名字都不会出现在京兆府的编制名单里。”
小庄若有所思,正色看了过去:“少尹……”
乔翎笑着朝她摆了摆手:“别这么严肃,吃饭呢。”
又说:“崔少尹叫你到我手底下来,是不忍心明珠蒙尘,他自己是寒门出身,所以不想叫你吃他吃过的苦。”
“我喜欢聪明的女孩子,当然也喜欢你啦。”
“不能考科举也没什么,先做吏员,在京兆府好好当差,假以时日有了成绩,我来保举你入仕,只是有一条,心一定要是正的。”
小庄郑重其事地答应了:“我明白的,乔少尹!”
乔翎点点头,又说:“不过呢,我也知道,在我手底下办事难免会有危险,就像这一回,如若不是蔡十三郎还没到鱼死网破的境地,或许他会去寻你的麻烦……”
小庄了然道:“乔少尹,您放心吧,猫有猫道,鼠有鼠道……”
“这不是道不道的问题,我在前头惹了事儿,不能叫你跟着承担风险啊。”
乔翎说:“我给你找了个新的住处,你带着你的弟弟妹妹们,明天就搬过去吧。”
小庄为之怔然,回过神来,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乔少尹,我——”
乔翎摆了摆手:“什么都别说啦,明天叫他们俩跟你一起搬家,以后你们就得一起住了!”
她指的是公孙宴和白应。
小庄笑着应了:“嗳,谢谢您了。”
这顿饭吃到了半夜,好在乔翎自己就是京兆府少尹,不怕宵禁——她能开条子呀!
皇长子有点喝高了,乔翎叫他的车夫好生送他回去,另寻了越国公府的马车送小庄回去。
徐妈妈悄悄说:“太太,我给小王娘子车上放了一点炭,还有一套烧烤的东西,倒不是不想放别的,就是怕她脸面上过不去……”
“您给她这个干什么呀,她明天就搬家了。到时候反而累赘。”
乔翎好笑道:“都搬下来。”
想了想,说:“您去账房那儿给她支一百两银子,再叫她写个欠条,到时候按利息还我也就是了。”
虽说居神都,大不易,然而如果摒弃掉房租和吃饭,剩下的其实也花不了多少钱。
一百两,对当下的小庄来说,绰绰有余了。
徐妈妈有些迟疑:“这……”
乔翎果断道:“就这么办,她什么花哨的东西都不需要,就是缺钱。”
徐妈妈低声道:“倒不是舍不得这么一点钱,我怕王小娘子羞窘。”
乔翎摇头道:“她不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
事情就这么办了。
晚点临走的时候,徐妈妈悄悄把事情说了,小庄讶异之后,果然没有推辞。
借了笔墨郑重其事地写了欠条,最后又正色向徐妈妈行了一礼:“您老人家心肠好,怜惜我,可惜我现在没什么法子报答您。”
徐妈妈“嗐”了一声,笑着说:“我也就是说说话,跑跑腿儿,不值当什么的。”
送她去坐马车,又塞了两盒点心,叫拿回去给弟妹们吃,最后说:“好好干呀,王小娘子!”
小庄清脆地应了一声:“好!”
……
月色正好,马车达达向前,小庄的心绪也是轻快的。
越国公府的人送她回到那个简陋的小院。
小庄提着徐妈妈给的两盒点心下了车,目送车夫离开之后,才转身推开门,进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