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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时候,她问包真宁:“怎么样,还不错吧?”
包真宁笑道:“都是很好的人呢。”
一整个下午,她说话并不多,因为无所求,所以也不拘束,反而自在。
中山侯府那边,毛丛丛也在同自己的手帕交说起包家娘子来:“如何?”
嘉平娘子说:“秉性温柔,行事妥帖。”
既不怯懦,也不逢迎,像是能交朋友的样子。
又说:“乔太太也真是个热心肠呢,圣上安排她去京兆府,极为妥当!”
热心肠的乔太太送了包真宁返回包府,小罗氏顺势留她吃饭:“新采的萝卜和青菜,拿来蘸酱吃刚好……”
小包娘子坐在栏杆上,晃悠着自己的两条腿,声音清脆:“表嫂,留下吧!酱是我阿娘自己腌的,比神都这儿的都要好吃!”
乔翎也不客气,使人往越国公府送个信,留下来敞开肚子吃了一顿晚饭。
小罗氏看她吃得高兴,自己也觉得欢喜,给她装了一小坛子酱,叫她带着回去:“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吃个新鲜。”
乔翎谢了她,抱着坛子,吹着口哨,趁着夜色回去了。
大概是因为这一日过得太顺,到第二日再往京兆府去,收到了杨大郎送来的书信之后,先前一日积攒的好心情瞬间消失无踪了。
杨大郎信里边说的很客气,首先感激了乔翎事过几年还惦记着弟弟的案子,愿意为弟弟主持公道。
其次,再说事情的确已经过去很久了,弟弟在外地也已经娶妻生子,过上了平和安宁的生活,他不想再打破这种局面了。
最后,说他已经慎重地考虑了整件事,当初不肯跟家人一起离开,非要留在神都城里继续做小买卖的自己,行事当中也有着极为幼稚的地方,对于一个年过三旬,妻子的丈夫、几个孩子的父亲来说,其实是很不应该的。
信的末尾,杨大郎很真挚地再次感谢了她。
乔少尹,你是个好人,但我有家有小,已经是个懦夫了。
我把铺子卖了,打算带着妻子和儿女离开这儿,去找移居他乡的父亲和弟弟,全家团聚。
祝您诸事如意,好人一生平安。
乔翎将这封不算太长的信看完,心也跟着慢慢地坠了下去,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叫她隐隐地喘不过气来。
崔少尹打门外经过,瞧着她神色不太对,屈指在门扉上敲了两下,自来熟地走了进来,拿走了她手里边的那张信纸。
他从头到尾迅速瞧了一遍,蹙起眉来。
乔翎看着他,说:“有人给蔡家通了消息,蔡家人去找他了。”
事情都过去几年了,难道蔡家的人还会再继续盯着杨家不成?
是京兆府这边的差役泄露了消息。
崔少尹淡淡一笑,将那张信纸放回到桌上,继而说:“别怪他。”
杨大郎只是一个寻常人。
他有父亲,有弟弟,有妻子,也有儿女。
他有责任。
责任使然,他不能,也不敢卷进京兆府少尹和蔡大将军弟弟之间的交锋当中。
两块石头要硬碰硬,碰到最后,说不定也不会有什么损伤。
只有他是鸡蛋,他输不起。
所以他要走了。
已经是几年前的案子了,杨家这个苦主不肯去告,京兆府还有什么理由死咬着不放?
先前无人帮扶的几年里,他还能在神都城里做小生意,赖以糊口,但是当乔翎决定重启这桩案子的调查,寻求公道之后,他反而待不下去,要远走他乡了。
真是太讽刺了!
……
杨大郎坐在铺子的门槛上,默不作声地抽着旱烟。
张氏在屋子里收拾细软,间歇里路过门口,瞧着丈夫的背影,红了眼眶:“当家的,真的要走吗?”
杨大郎说:“走。”
几年前,张氏是希望跟公公和小叔子他们一起离开神都的。
何必呢,别人都走了,就自家几口子人还死梗着脖子在这儿。
为了争一口气?
可这口气争得太可笑了。
对蔡十三郎来说,这是个再滑稽不过的笑话。
那时候她哭过,也骂过他,打过他,可他就是不肯走,反而叫她带着孩子跟公公和小叔子一起走。
可她最后也没走。
骂骂咧咧的,跟丈夫一起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