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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金自明笑眯眯地,又朝她道了另一桩喜:“姑娘命里大富大贵,娘娘心疼你,把你指给锦衣卫余大人了。余大人可是皇上心腹,御前的红人儿,姑娘跟了她,往后吃香的喝辣的……”
没等金自明把话说完,她就提着裙子跑进了正殿。
金娘娘的寝宫门窗紧闭,她是心虚极了,躲在里面不敢出声,任如约怎么敲门,都没有露面。
如约的绝望,这刻早就到了顶峰,她不敢相信自己千谋万算,得到的竟是这样的下场。
她使劲砸门,把菱花门砸得砰砰作响,“娘娘,您为什么这么对我呀!是奴婢哪里做得不够好,您容不下奴婢吗?您打发我上别处去,或是回针工局都行,为什么要把我撵出宫,送给余崖岸呀!”
偏殿里的金娘娘坐在烛火前,她每砸一下门,她就哆嗦一下,只觉炕几上的烛火剧烈颤动起来,那砰砰的声响像砸在她脑仁儿上似的。
原本不想出声的,终究有些耐不住,手指扒着炕桌的边沿,她哀声说:“姑娘,就算我对不住你吧,人家点了名头,我也是没办法。”
如约的胸口憋着一团火,几乎烧得她喘不上气来。这会儿前后串连起来想一想,原来一切早有预兆,怪自己没有仔细些,没往最坏处想。
可她不甘心,她要做的事没做成,居然就这么稀里糊涂被转赠给了余崖岸,叫她怎么认命!
也不知哪儿来那么大的劲儿,两扇菱花门几乎要被她攮碎了。她嘶喊着,语不成调:“娘娘要自保,就拿我送人。我进宫这阵子,处处为娘娘设想,娘娘为什么一次又一次伤我的心?难道我不是人生父母养的,生来就是让你们随意消遣的吗!”
眼看闹得不可开交,丛仙她们上来劝阻,好言道:“事儿既然定了,司礼监也差人来发了话,总是不出去也得出去了。其实往好处想想,少熬这么些年,不算坏事。”边说边压低了嗓门,“娘娘眼下境况,你也不是不知道,这永寿宫还能待多久,全看造化。其实指给余指挥……”
如约气道:“指给余指挥好,那这个福分让给你,成不成?”
众人面面相觑,知道她这会儿惹不得,也不敢再说别的了,只是一味劝她消消气。
东偏殿的门,到底还是打开了,金娘娘从里头迈出来,摆手让殿里的人都退下,方才惭愧地对她说:“这程子你在我这里,确实事事为我着想,我很倚重你,拿你当亲姐妹一样看待。我知道我不厚道,先把你送上万岁爷的床榻,后又把你指给余崖岸……你不喜欢余崖岸,但他手里握着我爹的生杀,我不能看着我爹被打得皮开肉绽,不能看着我爹死在昭狱里头。金家想了很多法子捞人,没有一个亲故愿意施援手,只有余崖岸还有商谈的余地,他开出这个条件,我不敢不答应。所以如约,就委屈你一回,救救我爹吧。我给你重重地添妆奁,让你风光出阁,你想要什么只管说,只要我给得起,什么都能给你。这事儿我事先也琢磨过,你在魏家过得不好,有余崖岸这样的人给你撑腰,魏家人定是不敢再欺负你了。可我也怕姓余的薄待你,让你做妾,所以冒着风险给你指婚,这已经是尽了我最大的力了。”
如约的精气神,到这会儿算是散尽了,事情已成定局,她还有什么办法挽回呢。
原本就是单枪匹马赴险,遇见了事儿也无人帮衬,唯一说得上话的杨稳,这会儿困在了诰敕房,已经一个多月没见面了。她和金娘娘吵,和金娘娘闹,又能改变什么?司礼监除了名,再也进不了宫了,明明离目标那么近的,却又生生被拽出去十万八千里。难道这辈子注定报不了仇了?他们一家子五十六条人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交代了?
她颤着身子,已经分不清脸上是汗水还是泪水了。愤怒过后,悲伤是满地的余烬,心慢慢凉下来,豁然清醒地认识到,她的仇人不单只有皇帝,还有余崖岸。
当初追杀东宫官员,就是那人主持的。虽然她一向只以皇帝为目标,但如果弑君不成,换个人来索命,至少也能讨回些利钱。那就安然接受吧,不过换个战场而已,将来未必没有机会。
惨白的面孔逐渐恢复了血色,她呼出一口浊气,低头道:“奴婢失态了,请娘娘见谅。我心里,确实不待见余大人,但娘娘既做了决定,我也无力抗拒,唯有谢娘娘恩典。”
金娘娘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紧紧握住她的手道:“那如约,你会帮衬我,救出我爹吧?”
如约看着金娘娘的脸,实在想不通她到底是单纯还是痴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