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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心词(54)

他们这些人又不是天生的反贼,在枣树村的崖洞中与细柳交手的,真的算得上有些身手的又有几个?大多不过是仗着手中兵器欺凌弱小罢了。

“如今看来,他们的确与永西巡抚奏报上所言相去甚远。”

陆雨梧话至此处,他忽然静下来。

细柳自然清楚他因何而沉默,无论是陆雨梧还是她,一开始也不过只是怀疑这一间尧县衙门不够干净,可这一封反贼的家书却犹如一颗巨石落入一汪看似浅而清的潭水,激起千层骇浪不说,竟还深不见底。

永西巡抚敢在送往燕京的奏报上扯谎,这究竟是谁给他的胆子?总督府吗?可总督府为何要放过这些反贼残兵,更为他们枉造声势?

从陆雨梧房中告辞,今日秋阳好,细柳一眼看见花若丹在对面廊上坐,她着一身玉色衫子,素白罗裙,梳堕马髻,簪白玉镶金梳背,虽衣着打扮很是素净,却也难掩其风姿绰约。

许是听见步履声近,花若丹抬起一双眼来,淡露笑容,“细柳先生。”

“花小姐在等我?”

细柳明知故问。

花若丹点头,“有些话想与先生说。”

细柳仿佛猜中她要说什么似的,“你暂时不想走了?”

花若丹闻言一顿,片刻才道,“看来陆公子都告诉先生你了。”

“你我本就是一道的,不是吗?”

细柳说。

花若丹在这儿坐了有一会儿了,深秋的日光虽看着暖,但落到她身上却没有太多温度,她点点头,说,“是,承蒙先生照顾,自南州来此地这一路上我才能安然无恙,若丹心中感激。”

细柳静看她片刻,这位庆元巡盐御史家养出来的千金小姐从初见之日便戴了一副面具,譬如她此刻垂眉低首,好一副羸弱之姿。

但细柳一点也不关心她嘴里哪一句真哪一句假,“陆雨梧已经答应带我们一起上京。”

“真的……答应了?”花若丹面上浮出一丝惊愕。

细柳颔首,随后看着她道:“花小姐本是千金之躯,骤然丧父失了怙恃,又一门心思要上京为父伸冤,本就十分不易,对人警惕些也是好事。”

她顿了一下,又说,“正如你所怀疑的那样,在南州之时我答应护送你上京的确不是因为钱财,但并非所有接近你的人都想要你的命或是你爹的玉蟾。”

花若丹眼底神光微动,“那先生是为了什么?”

秋风轻拂细柳黛紫的衣摆,她腰间银饰在日光底下闪烁冷光,“花小姐只需要知道,有人想杀你,自然就有人想要保你。”

“你心细如发,却应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

细柳说罢,绕开她推门入房。

花若丹只听银饰轻响,随后便是房门开合的声音,倏尔静下来,她在廊上坐着,慢慢垂下眼睛,髻后玉色丝绳随风而荡。

细柳在房中才换过药穿好衣衫,惊蛰便从外面回来,他掀开帘子,见细柳在叠那件缝补过好几处的衣裙,“都这样了,扔了吧?”

“你愿意破费?”

细柳将衣服放到一边。

“……你连买衣服的钱都没有?细柳,看你这穷酸样!好像紫鳞山没给你钱花似的!”

惊蛰笑话她道。

细柳坐在床沿,目光往他腰间荷包幽幽一扫:“你替陆公子办了一趟差,应该赚了不少辛苦费。”

惊蛰一下捂紧自己的荷包,“这可都是我凭本事赚的!”

“那几个人如何了?”

细柳问。

“还说呢,你给人身上划拉的那血口子老长,”惊蛰这一早上一口水都没喝,这会儿才一屁股坐到桌旁倒了碗冷茶灌了一口,又道,“失血过多,救是没救了,我索性给他们用了点痒痒毒,死前到底也交代了点有用的。”

那几个都是跟着康二的手下人,为避开赵知县耳目,都安置在乔四儿那里,惊蛰善用毒,自然也通些药理,为免声张,陆雨梧便让人请了他去。

“什么?”

细柳看着他。

“罗宁山那么大一座山,那何流芳是真会藏,听说是藏在一个什么什么洞里,大概的路线那乔四儿都画下来了。”

惊蛰说着,撇撇嘴,“不过那贼窝子里可有两千人,就县衙这么点人,即便再加上一个尧县巡检司,撑死了也不过快三百人,真不知道那陆公子要怎么跟他们斗?”

他索性摆摆手:“反正也不关咱们的事,我们都要走了!”

说罢,他扫了一眼床榻上,“你怎么不收拾包袱?我都收拾好了!”

细柳端坐,淡淡看他。

“……你不是又要说走不了吧?”惊蛰一看她这副神情,便觉得真被自己猜中,“为什么?咱们再耽搁,不知那花小姐又要生出什么心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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