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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里有人喊:“我也捐!”
“我捐!我家里还有些粮!”
“我家有白面!”
细柳与陆雨梧骑马赶来,正见府库大门前密密麻麻的人影,百姓们将那仓吏围在中间,他在阶上眼尖地瞧见穿官服的陆雨梧,他便赶紧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喘着气作揖:“大人,您快看看,花纲总他拉来十几车粮说要捐给西北的将士们,这些百姓们也都说要捐……”
陆雨梧闻言,抬首隔着人群看向那在奴婢伞下躲雨的花懋。
十几车粮食就那么横亘中间,两边沾满了花府的奴仆。
这时,一位穿着襕衫的老翁拄着拐挪着步子过来了,他撑着伞,肩上扛着一袋东西,他看见陆雨梧的官服颜色,便朝陆雨梧施了个文士礼:“敢问,是陆知州吗?”
“是。”
陆雨梧点头。
那老翁抬头,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缓缓道:“都说您被害死了,可是昨儿又说您活了……活着好,活着好啊。”
他像是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将肩上的布袋子拿下来,颤颤巍巍递到陆雨梧的面前:“我也想请西北的将士们吃饭,虽然请不了很多人,但请上十来个,他们应该也可以吃得饱吧?”
陆雨梧看着那一袋粮。
“吃得饱。”
他说。
怕沾到雨水,陆雨梧没有伸手去接,只是看向那仓吏,仓吏会意,赶紧将东西接到伞下,而陆雨梧则朝老翁郑重俯身,作揖。
老翁则是笑笑,转身撑伞,慢悠悠地走了。
“大人!不要嫌我们的粮食少啊!西北的将士能多吃上一顿也好!”
“是啊大人!我们少吃一顿,他们就能多吃一顿!”
“他们该多吃,他们比我们有用处!”
百姓们看见他的官服,又都换了个方向挤过来,各自将怀中的粮食护得严严实实,生怕被雨露沾湿。
细柳就站在不远处,看着陆雨梧被他们围在中间,那么多张脸,那么多把伞,一时间他身上也不再沾惹一寸风雨。
她看见陆雨梧抬头,在看撑在他上方的伞。
慢慢的,他视线又下落,看清面前那位伸直了手将伞高高撑在他上方的老妪,她满头银丝,怀中还抱着个小的粮袋。
他抬起眼帘,目光扫过很多张面孔:“民心可用,才是天下之幸,是朝廷之幸。”
雨水敲打在许多人的伞沿,脆声接连成片,陆雨梧俯身,作揖:“知州陆雨梧,在此替西北将士谢过诸位!”
吕世铎不善骑马,好不容易颠簸过来,下了马背也没好意思摸自己生疼的屁股,抬头看见黑压压那么一大片人围着仓吏,那些府库的差役们摆着几张长案,正在册子上记录着什么。
秦治道招来一名差役,才问清楚这儿发生了什么,吕世铎此时再看眼前这副情形,他一时间心中杂陈:“百姓,才是社稷之福啊。”
这时,吕世铎看见细柳与陆雨梧,还有那才从牢里放出来不久的花懋一块儿从人群里出来,他连忙几步上去。
花懋朝他作揖:“吕大人。”
吕世铎连忙扶他一把:“我该谢花纲总今日的义举。”
“大人言重。”
花懋站直身体,笑了笑:“如今我花家全部的存粮,再加上这些百姓们的捐粮,怕是还凑不齐军粮的数目。”
“很快就能齐了。”
细柳说着,轻抬下颌。
一时间几人都往她目视的方向看去,浓浓的雨雾中,几路人马在岔口相遇,互相拥挤着,拉着各自的东西往府库这边赶来。
车马犹如长龙,令人一眼看不到头。
“姓金的,姓何的都来了,剩下一个应该也在后头了,”花懋瞧着这一幕,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笑,“他们这些人精就是这样,从不甘于人后。”
谭骏与孟莳入狱,范绩又被烧死在鹤居楼里。
这汀州城的乱局方才被陆雨梧与吕世铎联手按下,那剩下三个纲总还惊魂未定,而今花懋起了个捐粮的头,这往后算起来也是一桩大功绩,上面什么人就是再想打花家的主意,也不好动手了,能做纲总的都是人精,他们眼见花懋解了死局,他花懋捐粮,他们剩下这些纲总是若无动于衷,那可就不太好看了。
“多谢。”
陆雨梧对他说道。
花懋摇头,看向他:“若不是您,我花家上下哪里还有命活呢?该是我花懋谢您才是。”
花懋在牢里待了几天,被潮气伤了身,如今还病着,也没有等那些纲总们过来,便领着自家的奴仆走了。
吕世铎与老金、老何两位纲总相熟,见他们来了,便过去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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