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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反应很快,他袖中滑出飞刀,几步开门出去,只见一名青白袍服的女子身姿轻盈地落下来,院中积雪未扫,她几步踩得沙沙作响,见惊蛰手中飞刀,她红唇开合,口中竟然空落落的,没有舌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
惊蛰认出她是紫鳞山中人,立即收起来飞刀。
山中就是有一些护山人是没有舌头的,连手筋都断了,平日只凭一身绝好的轻功做往来传信的差事。
惊蛰领着她进门,女子一见细柳,便俯身作揖,随即恭谨地将一截竹管奉上。
细柳接来竹管,从中取出薄韧的纸条展开来扫了一眼,便抬首对那女子道:“我都知道了,你先回去覆命吧。”
女子点头,随即退出门去,如一道轻烟无声掠去。
“山主说什么?”
惊蛰连忙问道。
细柳起身很快收拾好头发,又在屏风后穿上外衫,思及玉海棠信上所言,她便道:“山主令我回去一趟。”
惊蛰“哦”了一声,道:“没叫我吗?”
细柳从屏风后出来拿起枕边双刀:“嗯。”
惊蛰松了口气:“那可真是太好了。”
来福此时还没回来,细柳孤身出了大门,却并未朝城门口去,而是一路穿街过巷到了陈府当中。
陈宗贤今日称病在家,人在花厅里坐着,只见有人掀开厚毡帘进来,他才抬起脸来:“惊蛰没跟来吧?”
“没有。”
细柳简短道。
陈宗贤点了点头,又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冷不丁道:“宋昌是你让人去捉拿的。”
“是。”
“你撬开了那个刘三通的嘴,”陈宗贤缓缓说道,“之后是不是还想着要撬开那宋昌的嘴?你想听他吐出来些什么?”
细柳一顿,她抬起脸对上陈宗贤那双深沉的眼,电光火石之间,她似乎不必去撬宋昌的嘴此刻便已经有个确切的答案摆在她眼前,她立即垂首:“大人恕罪。”
“你做那阉贼的义女也做得太认真了些,”
陈宗贤冷笑一声,“我不管你到底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细柳,你给我记住了,一柄刀若是不听话,便失去了它所有的价值,届时便是废铁了。”
这厅中光线昏暗,细柳在浓烈的阴影里神色不清:“多谢大人提点。”
陈宗贤无谓地扯唇:“死了个流民而已,事小事大全凭人的一张嘴,但刘三通招得太快了,祸水引到宋昌身上,那陆雨梧倒是一身轻了。”
原本此事没什么大不了,但护龙寺才开始修建,又因为这座国寺是建弘皇帝看中的命脉,而匠人村与流民之间心不齐整,死了个人就更说明那陆雨梧将流民归入护龙寺实在欠妥,朝里跟莲湖党不对付的官员谁都不会放过这个挑骨头的机会,一个个的正要撸起袖子好好的在折子上大书特书,细柳这儿却已迅速地将宋昌给拿了。
一夜之间不知道浪费了多少人的笔墨,折子写一半只好都扔了。
陈宗贤言语底下深深的不满袭向细柳,她眉眼未动,在一片昏暗阴影中静默地看了一眼他,这个人如今的姿态便已经在向她说明,区区一个宋昌,根本奈何不了他。
否则,他今日便不会只是敲打,而该先逼玉海棠处置她了。
“我的确不知其中缘故,只因此事是曹凤声亲自交代,我避不开便只能插手其中,”细柳低首,淡声道,“而审刘三通一事亦并非我一人所为,何况我府中与东厂皆有曹凤声的眼线,众目睽睽,我听大人您的教诲,自是不敢心存怠慢,令东厂中人看出端倪。”
陈宗贤心中疑虑犹在,但听细柳这番话,他自然知道细柳蛰伏东厂亦是向他请示过的,他也听惊蛰说过曹凤声送给细柳的宅子中还夹带了一个叫来福的宦官,那人盯得很紧,手中还有个册子时常记录细柳与惊蛰的言行。
他皱了一下眉:“果真是因为这个?”
“不敢欺瞒大人。”
细柳垂眸,遮去眼底冷意。
陈宗贤与玉海棠那样的疯女人打交道有几年了,他自然也清楚这细柳乃是紫鳞山中最得力的,身居左护法之位,这两年给他办事也算是没出过什么错。
一个不自由的杀手而已,怎会忽然之间跟他对着干呢?
陈宗贤有一刻眉心松了松,那点戒心虽说没有完全放下,但他却十分相信自己对玉海棠的控制,这个女子不也一样被玉海棠控制着么?
想到这里,陈宗贤神情便也缓和了一分,但想起江州老家,他脸色又有些沉:“此事暂且不提,这回玉海棠应该与你说得清楚,你即刻启程去江州。”
“山主却未曾说是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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