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姬挚的目光有些不解,像是没明白他的意思。
温久在沙发上坐下来,微微皱着眉,不容回避地直视他,说:“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姬挚沉默了很久,久到温久觉得自己发梢上的水珠都滴下来,落在手背上,带来一点凉意,姬挚才终于说:“是煞气。”
又是煞气。
这是温久第二次听到这个词,上一次还是在那个地下室中,当时的姬挚才恢复神智,他不愿意多说,温久也没敢多问,但是现在他却没有再允许对方含糊过去,直截了当地问:“原因是什么?会产生什么后果?”
姬挚轻笑了一下,饶有趣味地看着他:“这么关心?”
温久看出来他的意图,毫不退让地直言:“是,你说。”
闻言,姬挚的目光有点幽深,他收起了漫不经心的笑,沉默了一下,才说:“这话说来可就长了,你确定要知道?”
“我听着。”
看来这回是糊弄不过去了,姬挚小小地叹了一口气,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当时金翅大鹏鸟进攻龙谷,龙谷下面的大漩涡,你也看到了。”
温久点点头,姬挚慢慢地说:“那个旋涡越往下面,浮力就越小,并且排斥非龙族的妖怪,所以一般的妖怪是进不去的,所以金翅大鹏鸟就想了一个办法,它们炼制了一种仙器,叫做九幽轮盘,可以与龙谷的旋涡相抗衡,使得旋涡的力量暂时性地削减大半,但是九幽轮盘运转的时候,会产生十分浓重的煞气,所以不止是我,还有龙谷中其他所有的龙,包括当时的金翅大鹏鸟在内,都或多或少地沾染上了一些煞气。”
听起来合情合理,温久微微皱眉:“后来呢?煞气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姬挚看着他,笑了:“煞气无法立刻彻底拔除,一旦沾染上之后,它会留在经脉和丹田中,渐渐增加,后果你不是看到了吗?等煞气积累到了一定的程度,妖怪会失去神智,用人界的话来说,就是疯了。”
温久心头一紧,姬挚又笑着说:“不过我后来找到了白泽,他给我想了一个办法,通过一种法术,把煞气转移到妖界的扶桑树上,可以抑制煞气的增长,逐年累月下来,煞气也会渐渐消磨干净。”
这个解释堪称完美,这样一来,完全能符合姬挚目前的情况,但是温久却总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转念一想:“那你现在的情况,是因为煞气已经在增长了吗?”
姬挚不置可否:“大概吧。”
他看起来毫不在意似的,温久皱着眉,抿了抿唇,胡乱地抓了一下湿哒哒的头发,想了想,说:“我们明天就回妖界。”
姬挚懒洋洋地应答:“行。”
不对,还有哪里不妥,温久皱着眉,使劲地思索,简直是绞尽脑汁,他盯着面前这人,看他修长的指尖搭在沙发上,斜飞的剑眉浓黑如墨,一双如冰封深潭一般的眼眸,明明近在眼前,他却看不懂这人在想什么。
虽然说明天就走,但是温久还是没能释怀,姬挚交代得太轻易了,以至于他有点不太能相信。
温久靠在沙发上,苦思冥想着不妥的地方,眼皮子渐渐地重了起来,沉入浅眠中……
姬挚看着青年头一歪,整个人就这么靠着沙发睡着了,发梢湿漉漉地搭在额前,闭着眼睛,微微撇着嘴,看上去倒显得有几分委屈的感觉来。
他不由失笑,伸手过去,温暖的掌心覆在温久的头发上,不出几秒,原本还湿着的头发已经完全干了,姬挚看着手掌下的那张面孔,已经熟悉至极了,他稍微前倾了身子,仔细地看着面前的人,就像要把他的眉目镌刻在心底一般。
温久的一眉一眼他原本闭着眼睛都能描绘出来,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小孩圆鼓鼓的包子脸褪去了婴儿肥,渐渐长成了一个少年模样。
当初在他的小学,看到了少年的温久,姬挚还恍惚了一下,觉得自己错过了很多东西,后来他就成了人界的常客,他尽量让自己来得更频繁一些,以便多看一看这个孩子。
直到温久从少年长成了青年,面孔上的青涩气息也渐渐消退,越来越接近一个成年人,他在努力地成长着,就像龙谷的汤木上结出的果子,日渐成熟。
等他长大以后,他就再也不能把他捂在手心,据为己有了。
可是,少年已经长大了啊。
姬挚倾下的身形一顿,然后微微抬起眼,正撞见一双惊愕的眼中,楼梯口处,吴永一脸的惊慌失措,瞪着眼睛,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姬挚没动,然后唇角微挑,露出一个堪称挑衅的微笑来。
吴永神情呆滞,默默退回了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