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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崖不落花与雪(79)



他要不这么说,她才不想看,既然说了,今天她要是不看,肃霜两个字就倒过来写!

她不要玩什么愚蠢的宠物游戏,如何进如何退,原本都该是她来掌控的。

肃霜凝神听屏风后的动静,估摸着衣裳脱得差不多了,当即变回人身,扶在屏风上隔着缝隙努力张望。

祝玄刚脱了中衣,侧身反手去拿阴山石架上的素色长袍,他的后背似有一片巴掌大小的陈旧伤疤,肃霜还未分清究竟是烧伤还是冻伤,他已穿上了长袍。

神族怎会留伤疤?是故意不用术法愈合?

这多半是他的私密事,肃霜不欲多想,正考虑是直接冲进去,还是弄些响动,冷不丁摆在墙角的几朵白梅离了枝头飞旋而起,疾电般绕着自己打转,她“咻”一下变回书,刚落回书案,祝玄便出来了。

“偷看?”他掂了掂书上的白梅,“还变回了人身。”

肃霜柔声道:“少司寇的玉体我当然想看,我就是这样的书精……别别!少司寇别撕!少司寇玉体尊贵,我什么都没看到!真没看到!”

祝玄把带回的卷宗拿出来翻:“你这乱七八糟的春情要是能少点,聪明伶俐要是能用在正途上,也不至于被几朵白梅缠住。”

肃霜停了一会儿,问:“你的意思是……我要是厉害到不会被发现,就能偷看了?”

祝玄把玛瑙茶杯往至乐集上一压:“闭嘴。”

肃霜就不闭嘴,见他手里卷宗上写的是敬法宫今日商讨之事,便问:“少司寇,既然九霄天上好些大帝们都下来了,是不是很快就能找到重羲太子?”

“未必。问这个做什么?”

“我听说重羲太子暴虐,不适合当天帝。”

祝玄笑了一声:“说的对,他的性子确实不能当天帝。”

他似是不想多谈这个,将卷宗放去一旁,却摊开一张画纸,在笔架上挑了片刻,捏出一根青竹画笔,一面道:“近日算是有了空闲,说了送你一张駺山万年樱图,我想想怎么画。”

万年樱?他还记得?

过去两个月了,肃霜当他是随口一说,不过是当时气氛使然,触动祝玄说了句安慰话,到现在自己都快忘了,原来他是记着的。

她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就是随便……少司寇不用……”

祝玄执笔蘸墨:“我答应就是答应了,安静点,别干扰我,画糟了我可不换。”

画笔落在纸上,发出细微的“嘶嘶”声,光影缓缓起伏在他面上,肃霜的视线在寝殿内乱晃了好一阵,最后还是不由自主落在他脸上。

他有一丝藏不住的倦意,虽然不晓得这两个月他在忙什么,但秋官们都时常忙得不可开交,少司寇只会更忙。

难以言说的愧疚又开始缠绕,像那天她触了逆鳞一样的愧疚。

身体里那个不受控的半个仙丹在冷冷说话:你真的只是为了这一件事感到抱歉?

肃霜又用了很久才找回干涩的声音:“不早了,休息吧,画……什么时候都可以画。”

祝玄勾出万年樱的轮廓,问她:“你是想天天来看画?”

半日,她低低“嗯”了一声,祝玄便丢开画笔,起身走向屏风后,一头倒床榻上,云雾般的帐子飞舞起来。

“那就睡觉。”

他把至乐集放在枕边,补了一句:“不许说话。”

明珠灯的光晕暗下去,寂静与黑暗吞噬四周,肃霜想起那个早晨,头发衣服被褥上沾满祝玄的气味,她足洗了两遍身体。

此时此刻,她身处祝玄的寝殿,躺在他的床褥枕头上,他就睡在不到三尺处的地方。

他深邃绵长的吐息声让她心神不宁,无处不在的气味让她如坐针毡。

她真的没办法把他与犬妖叠在一处,所有的挣扎与不信邪都无用,每一根竖起的寒毛都在提醒她:这是祝玄,不是犬妖,他们不是一个。

肃霜只觉心惊肉跳,像是好好走在一条路上,突然发现没路可走了,前后都没有路。

在这片难以越过的死寂与黑暗里,她变成了一只无路可走、悬在万丈深渊上的猫。

祝玄却睡得出乎意料地好,醒来时墨香萦绕身周,甚至让他不想那么快睁眼,他下意识摸向枕畔,却摸了个空。

柔软的云纱被不知何时已落了大半在床榻下,剩下的小半堆在榻边,里面伸出一双脚,脚上穿着薄软的云丝袜,上面绣着几朵精致的辛夷花。

书精什么时候变回的人身?

祝玄探头往床下看,见书精大半个身子掉在床下,紧紧把云纱被抱在怀里,头脸都钻进去,只把两只脚搭在床边,也不知这诡异的姿势怎么扭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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