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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崖不落花与雪(255)



无论他想什么,反正不会像现在这样落泪。

做重羲的时候他是那样没心没肺,成了季疆后偏偏“心事郁结”了,他在乎的是谁?祝玄?水德玄帝?吉灯少君?那为他毫不犹豫献出青鸾火的池滢在哪里?他的承诺算什么?他凭什么以为她就该安静接受这样的局面?

天渐渐亮了,晨曦映着季疆湿漉漉的脸,他还在泪流满面。

心里的怪兽哀嚎了起来,渴求着更多恨意来填补空洞的身体,池滢紧紧攥住季疆的头发,低声道:“重羲哥哥,你伤得这么重,睡了那么久,好好在寝宫休息,等他们提着祝玄的脑袋来就好,说不定很快,玄帝陛下和吉灯少君的脑袋也跟着一起来……”

话未说完,她的身体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缠住,动弹不得。

低头一看,竟是季疆的金蛇,无声无息从小腿一直盘绕至腰,它金色的双眼毫无感情,冰冷地盯着池滢,忽而张开嘴,红信吞吐,獠牙上毒液泛滥。

池滢骇然抬眼,对上季疆同样冰冷却满溢泪水的眼睛,小小的天帝神像现于他身后,双目似睁非睁,神情肃穆。

“你什么都不懂。”

季疆语气淡漠,金蛇猛然拉扯,池滢不能控制地摔在地上,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如看一只虫豸。

疯狂的恨意像刀一样狠狠贯穿神魂,池滢嘶声道:“你以为我不懂?知道痛了吗?知道失去一切的感觉了吗?我就是要你在乎的东西一个都留不住!这是你拿走青鸾火的代价!”

青鸾火是她自己给出去的又怎样?那时候她绝不反悔又如何?反正池滢也什么都没了,只有恨还有些意义,她恨这世间所有,尤其是季疆,她不会让他好过。

小小的天帝神像渐渐睁开眼,手掌抬起,无声无息拍在池滢背上,她尖叫一声,预料中的痛楚却没来,反而体内枯竭的青鸾火像是突然又亮起幽幽一簇火苗,枯槁的右臂一点点在恢复圆润。

季疆还是居高临下的姿态,目光冰冷彻骨,声音比目光还要冷上无数:“拿走,我从未要过。”

他或许不知道,最让池滢煎熬难耐的,就是他这副“与你无关”“别来烦我”的模样。

凭什么重羲成了季疆,就要单方面把她切割开?现在想做好东西了,所以想把胡作非为的重羲时期盖过去?

池滢冷笑起来:“迟了!是你自己不肯醒!你就等着看他们的脑袋……”

一语未了,却听水德玄帝洪钟般的声音自天顶传来,响彻寰宇:“天界两次大劫后,已过两万余年,今日终得查明大劫因果,邀天界诸位一同见证,是非功过,任凭言说。”

他说了三遍,雄浑的钟声也敲了三遍,将传信术锐利的动静尽数压下。

天际光影变幻,忽然现出天宫与上代天帝的模样。

池滢愣愣地看着上代天帝的过往,忽又疯狂挣扎起来:“假的!都是水德玄帝造出来的假象!卑鄙无耻的……”

她倏地又惨叫起来,金蛇张口重重咬在她脖子上,她甚至能听见毒液灌入身体的动静。

“他们只要有一个出了事,你就会多体验我的蛇毒一千年。”

季疆移开视线,不再看她蜷缩在地上发抖的模样,金蛇迅速收回成耳坠,他一脚踢开木窗,疾飞而出。

*

吞火泽位于下界最南方,这里曾是极繁华的凡人聚集地,多少代王朝都城建在这里,也正因其繁华,不幸被相顾看中,恣意散播火种,借了无数凡人的血**念,造就出罪孽深重的障火海。

祝玄将收集到的所有障火尽数丢进障火海内,放眼望去,眼前的障火海方圆数十里,五彩斑斓,似一颗巨大的心,正一下下跳动着。

障火滋生瘴气,瘴气侵染遍野,吞火泽延绵千里,所见只有漆黑的树木,黑雾瘴气油腻腻地盘绕不散。这里没有生灵,连虫蚁都不敢靠近,大劫落在这里倒也合适。

时近正午,之前一直尾随追在后面的战将们没有再追,必是留给父亲的两件东西起效了。

很好,那就开始吧。

祝玄振袖一挥,数十尊巨大的水晶缸落在障火海畔,缸内都是昔年陈锋氏部署在天界的九幽黄泉水,封印一除,奇异的风便卷动起来,黑黢黢的林中似有无数声音响起,诱惑似的质问他:你可是要唤来第三次大劫,想好了吗?真的确定吗?

是的,确定,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祝玄最初的想法很简单,希望能找着阻止大劫再次到来的法子,这样不必有谁非得去扛劫,天界也不必再成天为着大劫惶惶不安。

可是上代天帝的经历让他察觉到,大劫无法阻止,因为天道对他的承诺尚未完成,天帝血脉继承者仍有两个,随着自己与季疆年岁渐长,天帝宝座终要结束空悬,届时大劫一定再临,直到带走他们其中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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