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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界多好玩啊,那么多凡人,那么多城镇,可比这死气沉沉的天宫有意思多了,偏生母亲宁可留在这里天天哭,也不愿带他一块儿去下界。
时间慢慢流逝着,死水般的平静也长久地持续着,突然有一天,平静被打破了。
消失了数百年的劫数又一次零星降临在天界各处,还是寻不到根源,也没有任何应对办法,父亲的脾气一天比一天暴躁,一丁点小事就能大发雷霆之怒,弄得天宫里人人自危。
忽然有一天,他不发火了,指使神官们带了七八个孩童安置在天宫里,与自己的两个帝子帝女同进同出,一切待遇也与他们相同。
这异常的举动自然会有有心者刨根问底,孰料父亲并没隐瞒的打算,大方承认:“他们都是孤的侄子侄女。”
诸神难免想起早些年天界隐约流传过上任天帝的八卦,说他看似与帝后伉俪情深,其实早在太子禁足后便大不如前,虽一直没有在明面上纳神妃,私底下却是万花丛中过,私生子无数。
想不到,这些传闻竟是真的。
只是灾祸又起的档口,诸神无心关注这些旧八卦,零星劫数过去后便是大劫,即便马上多出一百个帝子帝女,还不是殒灭得悄无声息?
父亲倒是对自己的规划信心满满:“天帝血脉应天之道而生,享三界至尊,自然也肩负守卫三界之责。当年大劫是兄长孤身扛下,中止了天界之湮灭,这次孤亦会替众生来扛。让身负天帝血脉者从旁协助,将来再有相似灾祸,兴许伤亡便不再惨重。”
无论他这个规划是否合理,大劫前夕,天帝亲口允诺替众生扛灾,都是极鼓舞极安心的举动,天界的慌乱一夕之间便平静下来,父亲的口碑声望也到了最巅峰。
诸神欢呼雀跃时,烛弦和母亲正被父亲的心腹神官静悄悄地送离天宫。
离开的时候,母亲没有哭泣,面上拢着一层淡淡的绝望。
她在想什么?是想这么多年的虚耗与眼泪?是想父亲即将到来的,无可回避的职责与殒灭?
事到如今,烛弦也不是那个认定父亲终有一日会与他们一同下界的天真孩童了,这句话他曾深信过,母亲也深信过,可亲口许诺的父亲并不信。
不过是一场毫无意义的幻梦。
这天晚上,父亲来了,久违地,如做贼般悄悄潜入紫府。
母亲见着他,两眼总是有泪的,静静看着他不说话。
父亲低低叹了口气,他做了几百年天帝,原本惯常撑起的架势,此刻忽然间烟消云散,仿佛又变回最初那个沉默寡言,时常低着头的神君。
“我起初只想完成与你成婚的执念。”他声音很低,低得近乎含糊,“后来慢慢的,又像是要为了自己扬眉吐气的执念。我不想一直被兄长压着,不想任何事都受他摆布,我应该能做天帝的吧?而且,做了天帝就再没有谁能阻止你我……呵呵,三界至尊也并非事事如愿,没能让你做我的帝后。我总是想着,你心里有我,我心里有你,日子还长,但一颗心禁得起多少磋磨?你恨我吧?你恨我,我自在些。”
母亲还是不说话,只有大颗的眼泪从她睫毛里飞快往下掉。
父亲深深吸了口气:“我留了遗诏,只有你是我的帝后,烛弦是我的太子……只会有他一个太子。”
他偏头看了一会儿烛弦,如以前一样伸手想摸他的脑瓜:“长这么高了……”
一语未了,烛弦却猛然退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父亲僵了片刻,缓缓收回手,复又苦笑道:“那时候说要一同下界,是真心话,只是没想到,劫数真的来了……罢了,哪有什么日子还长?我悔之晚矣!自己种下的苦果,没法控制,那便自己去尝,我一定为你们开辟一条生路,好好活下去。”
……这算什么?这究竟算什么?烛弦面无表情地想着。
是情?因着彼此生了情,明知不能成婚,还是不顾一切怀孕生子,终究也没得到任何圆满。
这么多年,他做天帝,娶帝后生帝子帝女,他得到了扬眉吐气,母亲日日以泪洗面。如今大劫将临,他又找回了情,过来说什么“开辟生路”的话,自己把自己感动得不行。好像一首开头动听的曲子,中间全是荒腔走板,却要说这是绝世好曲——他真是好生可笑,好生荒唐。
父亲在正门前停了一下,没回头,只道:“明天不要靠近天宫,离得越远越好。别恨我,忘了我,保重。”
无形的屏障牢牢将紫府锁在其中,父亲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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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改出超过四千字的一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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