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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崖不落花与雪(141)



母亲的声音慢慢也像氤氲雾气一样消散:“自己好好想想,你真想要她的恨吗?花开一次成泥,太极致的从来都不会久留,她若是花,何必一定是妙成昙花。”

重羲忽觉不对,骤然睁开眼,果然母亲的身影像烟一样缓缓淡去。

他着急地伸手去捉,终究捉了个空,母亲还在轻轻笑:“当年你上父移情别恋,你以为我终日以泪洗面是为了他,其实我是为了你……重羲,大劫来时,母亲焚烧神魂赠你生机,你要活下去,一定好好活下去……做个好……”

声音戛然而止,母亲的身影也彻底消散,像从未出现过。

是了,她本来就不会出现,早在天界第一次大劫时,她便为了救自己,陨灭在冰层之下,只是他希望这样的局面,希望母亲活着,希望她一直是与上父伉俪情深,所以她才会出现在这里。

重羲……不,他现在应该叫季疆。

季疆缓缓抬手,将睫毛上的水汽拭去。

昏昏沉沉,似明非明,他在正殿怔忡良久,终于还是站起身来,游魂一般往偏殿一步步走去。

整座秋晖园散发出孱弱的萤光,这里很快也要消散,幻梦一场,快到醒的时候。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女仙们在惊叫,随扈们在呵斥,不一会儿,几个神官惊慌失措地跑过来,连声道:“殿下!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犬妖闯进秋晖园!他好生厉害……殿下!殿下?”

季疆没有回头,也没有应答,只振袖一推,那些神官也像烟雾一样瞬间散去。

他在偏殿前停下,思索半晌,终于一把推开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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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继续~

第66章 非花非雾往事隐(二)

肃霜正倚坐在临窗的软榻上。

阳光穿透她雪白的衣裳,漆黑纤细的乌金锁神镣在裙摆下若隐若现,或许是觉得她尚未生出双目的模样太可怕,神官们把银流苏重新挂回了她脸上。

她异乎寻常地安静,既没有骂,也没有吼,连动都没动一下,像一尊泥雕。

她在想什么呢?多半想着如何伺机逃走,亦或者如何把重羲一刀除掉。

心里有个声音低低诱惑着:你想先截住她,你想她忘记前事,重温她最初的恨,已经成功了,这朵天上地下千万年独此一朵的妙成昙花马上就要为你绽放了,继续吧,继续吧……幻梦还未结束。

季疆耳中嗡鸣声不绝,不过很快,这些杂音又迅速沉寂下去。

他想起孩童时初遇吉灯少君,昙花惊鸿一现,随后便是她在炼丹炉中陨灭的消息。

太极致的东西确实留不住多久,那些火与冰是她燃烧神魂燃烧生命的力量,烧完了剩下的只有灰,妙成昙花开完了,也只剩泥。

能留住的到底是什么?

季疆缓缓走到软榻前,缓缓蹲下去,仰头看向肃霜,她还是不动,只有细密的银流苏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流苏的反光落在季疆眼底,他眯了下眼睛,忽然想起曾有某个黄昏,火烧云的颜色映在这张脸上,那是他头一次感到,即便没有绚烂的绽放,还是很美。

依旧很美啊……季疆想着,只可惜看不见她的眼睛。

外面的喧哗声越来越大,长鞭破空的锐利声响也越来越快,随扈们显然拦不住那只犬妖——当然拦不住,即便成了个犬妖,祝玄终究是祝玄。

他出手来抢回属于他和肃霜的未竟缘分了,而属于季疆的,只是不甘心的横插一脚,突如其来,又会戛然而止。

季疆“呵”一下笑出声,一把捧住肃霜的脸,问道:“你想不想杀我?”

肃霜还是不动,良久才摊开手,语气似冰一般:“给我刀。”

季疆摘下腰带上的匕首,放在她掌心,指尖一晃,拴在她足踝上的乌金锁神镣“叮”一声掉在了地上。

“我告诉你个秘密。”季疆双手紧紧握在肃霜肩上,压低了声音,“想不想听?”

一语未了,胸前骤然一凉,匕首毫不犹豫扎进他身体。

数滴神血溅射在肃霜腮边,她恍若不察,飞快拔出匕首,又是一下重重扎入季疆的右臂。

“放手。”她的语气丝毫未变。

长鞭破空的声响飞快接近,季疆并没有放手,反而笑出声:“我告诉你啊,祝玄当年剔除障火,并不算全身而退,他留了个遗憾在下界……”

话未说完,匕首再一次扎进左臂。

两条胳膊上的伤令他难以维持手劲,因觉肃霜开始挣扎,他突然蹂身而起,将她扑在软榻上,用膝盖压住她的手,一面继续说:“具体经过我不清楚,只是从父亲与他的谈话中偷听了些许……你会是那个遗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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