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三百三十年，请仙榜现，登上此榜只有一个条件，就是天道青睐。

不管你天赋多高、道行多深、家底多厚，想亲自登上殿前仙阶，必须满足这一个条件。

“出现了，出现了！”“老夫得见此榜，死而无憾矣……”“师傅，真的是金色的，真的是金色的！”

三清川外，欢欣滔天。

——今年，请仙榜第九百九十九次开启。“九”是吉数，所以今天的三清川外，许多明知榜上无名的人也翘首以盼，只期望沾点仙气，修炼更顺。

三清川内，大能神情紧绷。

请仙榜通体金光，可凡是过了渡劫期的修士，皆能感知到其中隐约的血色。

血色天榜，这在仙界历史上只出现过一次。有人走火入魔，学了献祭的邪术，来献祭天道。他跪在帝圣殿下，血泪横流，正要摸上第一道仙阶时，化成了血雾。

那一次，仙界下了一整年的血雨。

大凶之兆！

血色越来越明显，连欢呼的人都发现不对，一炷香后，只见血雾浓到发黑，圈出榜上第一个名字——述归。

百万仙众同时噤声，一片死寂。

大族某长老喃喃道：“天榜首名……怎会是这个叛徒？”

十万年前，仙界出，请仙榜现，帝圣殿成。

足足一万年，圣殿只有天生仙人的足迹；直到两千年前，一个成仙的凡人打破这个惯例，甚至面见了天道化身，仙帝。

这人就是述归的父亲——今长明，与仙界曾经的大族、述族联姻，生下了述归。

上任仙帝对那次会面讳之莫深，今长明则一路高升，与妻子一道，成了仅有的三位半神之一；而他的儿子述归，则是仙界千年来最为共识的天才，没有之一。

众人艳羡，奉承不断。

直到百年前，他们从仙帝口令中得知，今长明一族勾结魔族——这是上次仙魔大战、仙界惨败的最大原因。

百余年追杀，仙界不存述族。

没过多久，那令人噤若寒蝉的名字却又淡去，榜上重现熟悉的天才大名。

众人松了口气，“哈哈，原来天榜也会出错啊”“三界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名字现完，散喽散喽……”

只有几大仙族的长老还驻足原地。

请仙榜延续万年，是天道意志的显现，怎么可能出错？

万年来龃龉不断的大族罕见达成一致，长老交换眼神——必须去帝圣殿一趟了。

*

“神君，你怎会无处可去呢？”

方恪疑惑道。

千年前，为区别于其他年轻仙君、也是为奉承，旁人都管述归叫做“神君”，述归初时还阻拦过，后头也就任其自然了。

只是昔日的天才成了叛徒，“神君”放在此时，更像一种讽刺。

“仙帝在何处？”述归神色不变，“烦请方仙君通传。”

看方恪衣着，似乎是帝圣殿护卫常穿的，述归隐约能感觉到方恪如今的修为，没到渡劫，更不及半神。

帝圣殿内只留护卫，述归只能这个方向猜。

述归这话只是合理揣测，没有看低方恪的意思，只是百年落魄，高高在上的神君到底通了些人情世故，话一出口，就察觉不对。

方恪没有动作。

述归的神色多了些谦和。

“方仙君，我与阮行有负于你，此乃私怨，您若想我偿还，随意提便是，述归决不退辞。”

“只是述族一牵涉重大，我已找到翻案的证据，望您不计前嫌，交与仙帝，也好上呈天道、平了因果。”

“否则我族无路可走，冤案成血、因果不平，牵连您与仙帝，述归万死……”

“什么无路可走？”方恪笑意更浓，打断他，“神君，你还可以求求我呀。”

述归脸色总算略有变化，是很淡的惊异。

他此次乔装改扮，不惜冒被围杀的风险回到仙界，当然不是为了同方恪叙旧。

——方恪帮不了他，他必须见到这一任仙帝。

见到故人在他计划外，哪知方恪性情大变，分明当年谨慎无比、但为求生，不过百年，就敢在帝圣殿大放厥词。

对峙之下，忽然外头有仙侍传音：“帝师在否？阮、衍、灵，几大仙族使者求见，有事商议。”

述归听到方恪回：“让他们等着。”

述归生出猜想，心中猛地一沉。

不多时，仙侍回来：“使者问帝师，何时愿现身，共商大事？”

“大事？”方恪慢条斯理道，“告诉他们，今日无事发生。”

方恪还是在笑，仔细看，从出现开始，这笑其实就没变过弧度。打发走侍从，他复又看向述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