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秋说人笨一点能够过得更开心，所以这些年来，贺知秋一直让江初雨看开一点，别太计较江平生的态度，“你要什么我帮你买，等我再大一些，家里给我捐个闲散官，再给我铺子门面 ，到时我就带你离开江府，让你过得舒服。”

贺知秋说得信誓旦旦，江初雨却没太放在心上，哪怕这些年贺知秋一直身体力行，江初雨也只把这挡酒话。但有一点，江初雨却是十分笃信：笨一点的确可以过得更开心。

所以这么多年下来，江初雨几乎不计较得失，更不奢求江平生的爱，有时遇到让他困扰的事，也绝对不非要弄个明白。

按理说这次也该如此。

柳寒桑是对他不错，除个别时候有些强横外，其余时间都很尊重他的想法，而且柳寒桑和外界传闻的不同，并非真的像阎罗一样，叫人看了就害怕，相反还很温柔。

江初雨嘴硬，不止一次不让柳寒桑来找他，甚至为此说过一些很过分的话。但事实上江初雨很喜欢和柳寒桑相处，要不然也不会一再容忍柳寒桑，哪怕被亲了都没有甩脸色赶人。

江初雨深深记得贺知秋这句话，这些年更以此为行事原则，江初雨以为他也会这样对待柳寒桑。可在再一次被柳寒桑亲到呼吸不畅后，江初雨终于不得不直面之前他下意识回避的问题：柳寒桑对于他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江初雨没想明白，也有些不敢想。

-

柳寒桑还沉浸在刚才的亲吻中，尚且没有发现江初雨的反常，厚着脸皮在江初雨身边蹲下，假装在看那幅没画完的画，实则一直用余光偷瞄江初雨。

“小雨好会画画，”柳寒桑偷看不忘夸人，好听的话一句接一句的往外冒，“比我收藏的画……”

柳寒桑书房里收藏了不少名家的画，还在王府时，江初雨有幸见过。那些画是真画得好，江初雨听到柳寒桑把他和他们做对比，忙出声打断他，“别胡说了。”

江初雨明白柳寒桑想夸人的心，可夸人归夸人，总不能乱说吧？他什么水平，江初雨心里是有数的。

“哪里胡说了？”柳寒桑不服气地看了江初雨一眼，重复道，“在我心里你就是比他们画得好。”

江初雨本来就不太好意思了，听到柳寒桑这么说，耳根瞬间就烧了起来，脸跟着变热了。

下雨天天有点凉，江初雨却感觉浑身被火燎过似的，他快烧没了。

-

江初雨放弃跟柳寒桑争论，一把抓过那幅画，胡乱折了几下，就将画塞进怀里，便岔开话题说，“枣行不在，你自便吧。”

柳寒桑低低笑了一声，把提了许久的糕点递过去，“尝尝看？”

看到油纸上的字，江初雨认出这是他很喜欢的那家铺子的糕点，只是这家铺子跟柳寒桑日常出入的地方并不顺路，难不成柳寒桑专门绕路过去买的？

江初雨识趣地没有多问，却听话地接过了糕点，但没有立马吃。

“不吃吗？”见江初雨不动，柳寒桑疑惑道。

“还不太饿。”雨忽然变大，打得院子里的树的树叶啪啪作响，“我才起没多久。”

说这句话时，江初雨有点儿不好意思，柳寒桑都上完朝了，他却才起不久，未免太懒惰了。

“雨天总之无事，多睡一会也好。”柳寒桑笑得很贴心，“外边冷，我们进屋？”

江初雨听出柳寒桑在给他递台阶，感恩地觑了觑他，想着要跟他说声谢谢，结果却看到柳寒桑眼中满是戏谑，一时又气上心头，重重地哼了声。

-

两人去了书房。

不比摄政王府的书房，江初雨这儿的书房要小很多，且布置得并不奢华，要简洁得多，但又别有一番风趣，尤其此时窗户没关，正好可以看到院子里的芭蕉树。

两人到榻上坐好，江初雨把糕点放在桌上，准备倒杯水喝。然而柳寒桑比他迅速，江初雨刚抬起手，柳寒桑就拿起茶壶倒水了。

柳寒桑放下茶壶，手抵着茶杯往江初雨这边推，同时跟他说起今日朝上发生的事，“京城的天要变了，未来一段时间怕是有大风雨。”

在韩元吉等人眼中，柳泽琰是一个毫无权力，十分好操控的傀儡皇帝，而柳寒桑虽然权倾朝野，是名副其实的权臣，可事实上真心追随他的人不多。也正因如此，韩元吉才会放任柳寒桑把控朝政的，为的就是让柳寒桑败坏名声，得罪天下人，然后众叛亲离。

事实证明韩元吉想得不错，他也确实做到了，柳寒桑为了稳定朝政，采取了不少激进的做法，已然得罪了不少读书人，名声更臭得不行，很多人明面上跟着他做事，心里却有别的想法。